童年是雾 。
其实本来我想起一个很好的开头，但是已经不想再去花一些时间去构思那些华丽的辞藻了。这本该是个别人眼里的一个普通故事，但是却总是在这几十年的时间里让我在深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睡的漫漫长夜回忆起来，直到我现在已经老的差不多要进棺材了，其实无关年纪我也该下地狱了。癌症折磨的我日益消瘦，时常吐血，疼痛的眼泪已经在打转了，模糊中我仿佛又觉得无比清醒，我要去那个地方，我要去那个地方，他可能还在那，他应该还在那。
在我年纪很小才幼儿园的时候，父亲的出轨毁了这个家的全部感情，再后来是母亲的离开，当时收入还不是很高的他们在无数次争吵后选择把我交给保姆去带，那个奶奶叫名字里有个“英”字，所以家人都叫她老英，我也一直以为她是老鹰。
虽然长得不怎么像一只老鹰，但是她一到喊我吃饭时对我张牙舞爪的神情还是有九分的神似。我并不太喜欢她，仅管她并没有做错什么，她唯一的错可能就是按照我爸妈的唯一要求把我好好看管着吧。
那个时候妈妈偶尔会打家里的座机电话过来问问我的情况，但是爸爸回家后却都会知道，他会说：“今天你妈给你打电话了。”这种肯定句，吓得我一愣一愣的，不知该说什么，后来我慢慢才知道，他的肯定句是在试探我。恰如他一直说的那样“知女莫若父”。
偶尔妈妈会回来陪我睡，但是半夜的时候，我会听见他和妈妈的吵架以及什么东西砸在地上的声音，然后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会发现客厅里面一片狼籍，那时候的我模仿能力很强，还算是勤奋，会捡起散落着地上的杂物然后堆在一个角落当成玩具，但是后来妈妈说地上的东西会割破手不要去碰，我就再也没有碰过，任由它们被老英丢进垃圾桶。于是童年就是父母吵架后留下的废墟。
可能童年最大的痛苦不是没朋友而是吃包子吧。那时候放暑假，爸爸把我带在身边，他每天早上会给我买两个油腻腻的大包子逼着我吃完，吃不完就让我把包子高高举着，两只手臂笔直的举着不允许放下，甚至不许弯曲，如果要放下来就必须只能是干一件事，把它全部吃光。天呐，举了一个上午的包子，我的汗水和眼泪已经在脸上结合了，而那两个包子在我眼前简直就是反动玩意儿。童年就是吃你讨厌吃的但是爱你的人认为对你有营养的食物。
在幼儿园我也是最古怪的孩子，第一天上学的时候教室里的哭声震耳欲聋，我坐在教室最后的角落里异常安静，那时我真的太小了，我已经不记得太多的细节了，但是那种感觉这辈子我都不会忘记——当全世界都在哭的时候，你甚至都不知道为什么要哭的时候，那种孤独感也是让人无可适从的。这也是我最早最深刻的记忆之一了。谁知道这是怎么回事，界限好像就此划开了。教室真的是个奇怪的地方，老师告诉你时时刻刻都要摆正自己的位置，于是儿时的活泼就这样像是小小的烛苗一般，被吹灭了。这也难怪我就一直一副印堂发黑、没精打采的模样。童年就是在这个体制里慢慢失去童年的一个过程，并且这个过程很孤独。
一切都是朦胧的，早已经没有了记忆，只有一些碎片式的感觉，偶尔会在未来的某个时间里突然想起，然后又回到脑海深处里的某个角落，然后这辈子也可能就再也记不起，时间就是这样的，我的存在就是这样的。
其实长大真的是一个万分无奈以及痛苦的过程，我的世界所有的人事物都贴上了同样的标签——我不喜欢，但是他们的标价却是各不相同，一次家暴总是比不过补一个小时的数学课。我讨厌数学，我忘记在什么地方见到过这么一句名言说：“数学是这个世界上最简单的东西，因为只要一支笔一张纸就够了。”我觉得纯属放屁，它简直快让我150克的大脑860亿神经元140亿个脑细胞彻底死透了！但是我父亲却非常喜欢数学，可是数学比包子还难啃……更糟糕的是它要陪伴着我直到结束我的学业生涯！这得是多么痛苦的一段路，我想到了爸妈的生活关系，彼此不喜欢对方，却为了我而不得不忍受彼此，仅管如此，我早就在日常生活中无数次发现他们爆发出讨厌对方的声音了。不得不说他们真是好的父母，为了我舍弃了很多，包括重新组建新家庭的机会。我真是烂透了，我什么都给不了他们……
小学三年级的暑假，那是我最幸福的时光了。当时在美国读书的姐姐回国，因为姑姑的身体健康状况很糟糕，躺在医院每天做治疗，根本没有办法照顾姐姐，就只能拜托她的弟弟——也就是我的爸爸秋桦照顾一下她的女儿了。那时候姐姐住在我家第一次让我有了不再孤独的感觉。她每天都得去医院看看姑妈，但是那时候我得上许多的学习班，奥数、英语、演讲、写作……那些课都不是同一天全部都上，而是相互交错着，例如每周一三五日会学习英语和写作，二四六会学习数学以及演讲。她会把我送到教室，然后去医院看姑妈然后等我上完课带我回家。大部分的时间我们都在一起。我把她当成了最亲爱的人，离不开她了。
记不清是哪天了，我的写作课全部结束了，每次写作课的时间就空着，姐姐有次要去看姑姑，那天酷热，她不愿意带上我，无论我怎么苦苦哀求都没用。
“我不去了，好了好了，不去了。” 她当时看着我的眼神有点无奈有点可爱。我解读不出除了“我不去了，就陪着你”以外的任何信息。就这样，我安安静静的和她玩了一会睡着了。
莫名的睡醒了，是一种恐惧，四周无人又是一种恐惧。按道理我早就习惯了每天睡醒的时候没有人在身边了，可是那种不安却是无法忍受的，我嚎啕大哭，大声叫她的名字“周影”并找了每个房间，我知道了一个绝望的事实，她骗我，她走了。我再也站不动了，跪在车库里哭的更加厉害，身子颤抖的浑身麻木，我越来越累，最后躺在地上哭。应该是过了很久吧，我听见门响了“你怎么在这里啊！”声音听起来有点惊讶，有点沮丧。我讲不出话，睁不开眼，只是抽噎。她把我抱起来，温柔的擦干我的眼泪，我喘着粗气，从泪眼中看到她一团模糊的样子。又哭了起来。
真不敢想象如果你真的走了我该怎么办。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