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当时只道是寻常
很多年后,顾郢常会想起那个与梓心初遇的时节,在每一个无法忘却的午夜。
那年的春日往来稍迟。
直到几场清瘦雨水默默氲透了天陵城古朴的城墙,才倦添了几分三月莺时云岫成诗的味道,似在为天陵“烟雨迷蒙三月天”的称号做着苍白无力的证明。
雨滴落在古朴的青石板上,敲响生命最后的乐章后悄然逝去。生于天空,死于大地,中间的便是一生,这十里长街,此刻便作了为这落幕雨滴送葬的荒冢。
却因了远处款款而来的身影平添几分盎然生气。
顾郢突然便想起先生念过的散曲:“陌上有花明媚芬芳,敌不过她无瑕青春模样。”
月白色的衣裙勾勒出女子纤瘦的身形。丹唇列素齿,彩发翠蛾眉,明艳的眉眼似驱散了遮蔽此间天空的阴霾。她撑着一把米黄色的油纸伞向顾郢缓步走来,驻足,皓腕轻探。
“我是梓心,天陵城守将。”
一眼便伫他心间。
毫不扭捏的姿态倒是很有将门之子的气魄。顾郢暗暗想着,伸出手与梓心浅浅一握即离。
“在下顾郢,镇西将军顾君生之子,遵家父遗命前来投奔镇南军主梓南生。”顾郢略一抱拳,毫不犹豫地说出了自己前来的目的,端的是没有丝毫寄人篱下的尴尬。
“家父三月前与叛军作战时已然归墟,天陵城现在由我镇守。
“郢,你便先留于此处吧。”
顾郢只听得梓心清冷的话音响起,旋即迷失在瓢泼的雨幕之中,无悲无喜。
她唤他郢,径直省去了姓氏,亲密的称呼,在他心底泛起阵阵涟漪。
又有谁能知道,这一留,就是一生。
......
乌鸦嘶哑的啼叫唤醒了茅草屋里熟睡的身影,从窗口流淌而入的月光恰好映照在他的脸上。
脏乱打结的长发草草束于脑后,脸上爬满了不知是污泥还是疤痕的印记。已看不出本来颜色的百衲衣上蒙着一层厚厚的尘土,双眼空洞,全无生机。
“已经是子初了吗,也该去巡夜了。”他揉了揉太阳穴,自顾自地说道。
夜半时分的天陵城格外沉默,除却他手里的油灯不见半点光亮,无星亦无月。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他无力地敲着手里的梆子,声音还未飘远便重重地砸落在地上。
残旗依然在城头飘荡,只是往日的望楼如今已成断井颓垣。“十年了,梓心,天陵城还在,我会替你守下去的。你,看得到吗?”他呢喃着,几行浊泪冲淡了脸上的斑驳,清晰了几分面目。
犹看得出往日顾郢的样子。
卯末,天已初明。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在回茅屋的路上,顾郢吹灭了手中的油灯。路边一个算命的瞎子刚刚摆起摊子,看到迎面走来的顾郢,却摔了手中还冒着热气的紫砂壶,颤抖着双手说不出话来。“天道有轮回,尔等因何执迷此间?不如归去!”瞎子颤颤巍巍地说出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转身便向着来时的方向落荒而逃。
留下顾郢一人沉没在熹微之中,听着耳畔流淌而过的风不知所措。
二、四面边声连角起
永定四十年,唐皇李承乾病逝,南方八郡叛乱以谋自立。
秦王李沁佣兵四十万自封为帝,定国号周,改元元狩,挥师北进,朝野惊惧。
谋军略未定,叛军兵临天陵。围城三月,水尽粮绝,天陵城守镇南将军梓南生率部突围未果,殉国。
其女梓心披甲挂帅,继守天陵......
——《天陵城志·梓南生传》
“八牛弩,标高四,平射;火油弩,标高五,抛射;弓箭手,标高六,抛射;玄甲重骑列阵待命,甲子营、乙午营着步人甲列阵固守东城门......”一连串指令随着梓心不停挥舞着的令旗被下达,调动着天陵城这架战争机器高速运转。
顾郢暗暗压下心中的惊骇,只道梓心这般纯熟的指挥堪比自己的父亲顾君生,飒爽英姿,寻常女子难及万一。
梓心出身将门,自是自幼习武研读兵书。年方十九父母殉国亡故后始率兵作战,大大小小几十场战争未曾一败,也曾名动大唐。
百姓皆敬重她父女二人,恭恭敬敬地唤她一声“梓将军”。
而他来自镇西将军府,父亲镇西将军顾君生遭朝中政敌暗算入狱横死。来天陵城投奔梓家是父亲为他谋好的去路,梓南生和顾郢的父亲乃是刎颈故交,故人之女收留他倒也算不得勉强之事,纵他们已然经年不见,落得个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之名也不为过。
顾郢无论如何也忘不了父亲临终前和蔼的面容。“郢儿,你一定要活下去,答应为父莫要去寻仇。”狱中干冷的茅草间,父亲的话如斯深沉。
血红着双眼的顾郢无论如何也低不下头,紧咬着牙关浑身颤抖。
“答应我!”父亲似用上了最后的力量喊出遗愿。
顾郢重重地跪下,磕了一个响头,“我答应你,父亲。”
话音未落,人已去。
每当回忆涌起之时,顾郢都感到浓重的黑暗堵住了自己的口鼻,全然无法呼吸。
每每这时,梓心总能给予他战胜黑暗的力量。
对顾郢来说,无疑是梓心给予了他余生的归处。
“顾都尉,整顿南天门营,率部随我出城冲锋。”梓心将令旗交予副将,转身看向顾郢,眼中尽是凝重。
“末将遵命。”顾郢单膝跪地,横剑听令,目光坚毅。
话音未落,梓心已快步走出营帐,挥剑直指城南叛军阵营。
“犯我天陵者,虽远必诛。”
身后血红色的披风飞扬,那一刻她眼里有光。顾郢如是想。
......
亦是突围未果,梓心战死在那一夜。
不禁让人感叹命数总是何其相似。
火光染红了整片夜空,城池内外杀伐不歇。鲜血流过长街,城头的军旗被撕裂,飘落的残片像是焚成灰的蝴蝶,抑或凋零的枯叶。
她一身红色战袍,持一柄血色长枪死战不退,熠熠生辉到最后一刻。
他眼睁睁地看着。
看她孑然一身立于城墙之上,孤影迎向如潮敌军不曾有丝毫犹豫。
看天陵一朝城破,百姓四散奔逃,叛军烧杀抢掠,鲜血染红了青石街。
看她红衣浴血显得愈发鲜艳,笑如繁华却转眼凋谢。
刀锋,刺穿她的胸口。城破,灯灭。
自那夜起,他便作了守夜人,只在夜色下的天陵游荡。旧时的顾郢已死,往后的顾郢只为她而活。
看着夜幕下自己守护了十年的城池,顾郢摇了摇头,长发晃动间依稀露出暗淡的眉眼。
“不如归去?我还有什么地方能去......”顾郢自嘲地笑笑。
不是不知她已不在,不是不知她已入轮回,只是他答应了她定会做到,不论生死离别。
这天陵城的日出月落,都为她所深爱,春日莺啼,夏日蝉鸣,秋日蛙声,冬日风嘶,她都不愿错过。那他就替她凝望,用这双眼,在她死去之后十年的夜。
三、少女心怀总是诗
“顾郢,你曾登上过普照寺的佛塔顶吗?”
柳絮纷飞的时候,她与他同游天陵,她对他如是说。
“那里有一个看塔的小沙弥,你给他十文钱就能偷偷爬到塔顶,看尽天陵的风光。那个小沙弥攒下的钱从不乱用,总是偷偷买来鲜鱼去喂寺旁的小猫。”梓心慢慢说着,嘴角露出清浅的微笑。
顾郢还没回过神来,梓心又道:“将军府旁的巷口有一个专做胡饼的老婆婆,她选的芝麻粒很大,所以饼刚出锅时味道很香。我小时候总缠着父亲在开门时去给我买。”她舔了舔嘴唇,似在回味。
“还有冬日里走街串巷的徐爷爷,用板车推着那个装满烤白薯的铁皮桶,桶上挂的铃铛总是叮当作响。一听到铃声我就会跑出来,递过两个铜板换回一个还冒着热气的白薯,我总是因为着急吃而烫到舌头,徐爷爷总会笑着拍拍我的脑袋,多递给我一小块让我慢慢吃,然后哼着小曲渐渐走远。”梓心的话音越来越低,到最后已近乎呢喃呓语。
“昭德坊的苏老三是个打铁的好手,他的梦想就是能有一个自己的铁匠铺,娶妻生子。太常寺有一个姓岳的乐工,总在乌云遮月的夜半跑到灞陵桥上吹箫,只为怀念故乡,我为他遮过好多次犯宵禁的事。唐记茶馆的说书师傅当年只身去长安赶考屡试不中,最后来了天陵落脚,还挂念着故乡青梅竹马的女孩,却自愧身无功名不敢归去,他的每个故事里都有一个默默等候的姑娘。”说着这些市井巷陌间的众生百态,梓心默默落了两行清泪。
“我爱这天陵城的一切,春有纸鸢,夏有鸣蝉,秋有澄空,冬有落雪。想着这一切,什么样的战斗我都能胜利,因为我不想错过任何的风景。”话语铿锵,擦干泪水,眼眶通红,那一刻的梓心明媚无比。
一眼万年。
顾郢在心底默念如是。
缓缓上前拥住一身白衣的梓心,顾郢在她耳边低语:“那便好好守着吧,我会为你死守到底。”
“在一起吧,梓心。”
“好。”
韶华美眷,卿本佳人。值此新婚,宴请宾朋。云集而至,恭贺结鸾。两性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蕤绵绵,尔昌尔炽。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
一纸婚书,谁家作嫁。
人们都敬她重她,知她身着红袍束青丝,英姿飒爽纵疆场,却不知她也爱白衣荼蘼做红妆,渴望在天陵城春夏时节看草长莺飞繁花似锦,着一袭白裙、执一束荼蘼与心上人相视而笑。
可是陪了她十三年后,顾郢知道。
那就为她守好便是了。
顾郢晃了晃手中的油灯,踏着洒在门前的第一缕晨光走进了茅屋,又一次隐没在了黑暗之中。
四、血火重燃复昔年
承平十年,周高祖李沁驾崩,无子嗣继位。诸侯混战再起,战火又至天陵。
仍是夜半攻城,百姓四散奔逃,却无人注意到街角的他越走越慢,最终伫立原地,双拳紧紧攥起,指节发白。
多么可笑,这贪婪和野心,宛如命运的轮回。
茅屋一角堆满了陈年的稻草,掀开之后,下面便是他精心埋藏起的那口木箱。
里面装着梓心的遗物。
轻轻打开盖子,拿起染血的红衣,和那柄血色长枪。他记得她不喜红衣,只爱皎洁的白。只是战场上容不下白裳,总是血染黄沙归毅。
濯去面上尘土,双眼目光如电。
换上她的战袍,一身血衣似火。
长发束起,玄重如墨。
提起长枪,微微颔首。
待到他抬起头时,血色的双眸灼灼放光,眼中似有尸山血海。
十年前,我已失去了一切;今日,我绝不允许任何人夺走她留下的轩榭。
卯正,叛军兵临城下,蠢蠢欲动。
城墙青石长阶之上,红衣身影掠过,夜幕之下格外刺眼。
戒备森严的城头有人看到他,满脸惊诧,旋即跪倒在地,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梓将军......”
他一言不发,提枪径直走向城墙最高处,伴着兵将们的惊呼。
上了年纪,经历过上一次城破离乱的老兵浊泪横流。“梓将军显灵了,天佑我天陵。”
骚动惹得城中灯火亮起,不再慌乱奔逃的百姓纷纷驻足一看究竟。
城上烽火连天,他迎风而立,身后没有影子。
他身着红色战袍,手提血色长枪,素颜黑发,一身倦意,衣上血迹斑驳,与那一夜如出一辙。
城上将士跪倒一片,带着哭腔高声呼喊,渐与城下的喊声连成一片。
“梓将军,佑我天陵。”
“诛杀叛逆,死守天陵。”
“梓将军英灵不息,天陵必胜。”
城外叛军人人一身冷汗,竟是无人敢上前一步。
十年前,城破一夕,梓心在城上被俘。
李沁怜她是名女子,念她是名奇才,问她降是不降。她没有丝毫犹豫,奋力一挣迎着利刃而上,寒光穿过胸膛。
城头的灯突然熄灭,月光暗淡成湖泊,只剩风声寂寂。
她昂首一笑,纵然脸颊蒙了尘染了血,但那容颜依旧似盛开的昙花。
不顾胸口鲜血淋漓,她举起长枪,微笑着高喊,字句铿锵。
“梓心,誓死守卫天陵......”
那时城下的呼喊声连成潮水,疯狂着悲戚着绝望着喑哑着。
“梓将军……”
“梓将军……”
与今日如出一辙。
“梓…心…”十年后,他站在城上轻轻地唤出她的名字,一字一字终究一场梦呓。
滚烫的液体从眼眶滑落,终究是迟了。
十年前他没能陪她到最后,十年后他不想再兀自空留。
城上的人不知在想什么,神色哀伤。
月光下,他的脸上有明亮的光滑落,衬得清秀白皙的脸庞那样狰狞。
滑落的不是泪,是血。
敌军本就军心动荡,见此场景更是恐慌,将领连忙下令退兵。
危机解除,举城欢呼,城上的红衣,却是没了踪影。
他看叛军如潮水般退去,恍然间觉得十年前若是如此该有多好。
若是当初。
若是人们没有那么多的贪婪的仇恨,像他身负血海深仇却隐忍不发,如他答应她活下去就自己熬过十年相思天涯。
那该多好。
哪怕懦弱……
回过神已发现身体丝毫不能动弹,所有人视他于无物。
挣扎几下,他抬头看到了不远处的瞎子。
城上城下欢呼一片,所有人视他二者不见。
瞎子一脸悲悯,话语间满满的哀伤:
“人死如灯灭,天意不可违。如此执念,何必……”
像是一语说破了什么。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拼尽全力捂住胸膛,可那里一片死寂,早已没了心跳。
五、 恍觉孤雁落长汀
是什么埋藏了这一切?
那一夜他随她而去,甚至是死在她之前。
那一剑刺来时,他本可以闪过,可身后就是她。
于是就那么生生挨了一剑,与她杀出一条血路突出重围。然后意识渐渐模糊,鲜血染红了后背。
她不是男儿,却冷静胜过男儿。但他记得那时,她紧紧抓着自己,不顾鲜血染红了手指和衣袖。
“活下去。”
黑白眼眸中泪水横流,紧握的指节,微微发白。
身后就是天阑城,城上无数的士兵正在远望,她是他们的信仰,信仰是不能失败的。
“不要死,顾郢……顾郢……”
她抓得那么用力,以致于重伤的顾郢都感到疼痛,她竭尽全力的控制着自己,咬住双唇不停的颤抖,泪水滑落眼眸。
十三岁第一次上战场杀人时她没有哭,十五岁因为指挥失误葬送了最亲密的三个战友时她没有哭,十九岁父母双亡时她也没有哭,可现在她已止不住害怕,涕泗横流。
“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这世道,本应安定,不是吗?
应是炊烟渐次,升起又飘散;应是黄发垂髫,怡然亦欢乐;应是少女思春,渴慕良缘起;应是古城沉默,静看日出落。
而不是如今尸横遍野,杀声一片。
不应该是这样。
“活下去,顾郢……一定要活着……”
到最后她只能紧紧抱住怀中的男子,重复着那句话把头埋入他的胸口。
明明什么都没有做。
这杀戮这死亡这鲜血这火焰明明他们什么都没有做!
他们又有何辜?
火光照亮天幕,一寸一寸染尽她与他携手而过的血色青石长阶。
星辰和月色都破碎在硝烟里,只剩杀声震天。
不应该这样,有人为了保护自己浑身浴血倒地不起;不应该这样,有人为自己死去,自己却只能眼睁睁看着生命凋谢。
明明守不住,为什么还要去坚守……
这个人的笑容温暖温柔,隔着雨幕的凝望用尽一生颜色。
可自己到底是为何而战?
她默默地想着,感觉有点冷意。
身负重伤的男子大口喘息着,全身的力量渐渐流逝,最后勉强的抬起手,拂过伏在自己身上啜泣的女孩,动作轻柔。
手指断断续续的动作划过女孩脊背,是一个字。
一笔一划落下,女孩停止哭泣,浑身一震。
拂过女孩脊背的手慢慢滑落,落入尘埃,没有了温度。
她咬着牙,说服自己一点点放开紧紧抓着他的手,脸庞没有半分血色,一如死灰。
天陵,还在。
红衣之后,隐隐有一个用血写下的字。
依稀看得出,那是一个“家”。
六、策定乾坤轮回果
“郢儿,好好活下去……”
“郢,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女孩凄厉的喊声仿佛就在耳边,与父亲最后的嘱托缓缓重叠。
他隐约记得自己点了点头,接着世界一片黑暗……
醒来时已不知何年何月,王城早已改了姓氏。
他们说她拼尽全力战至最后一刻,被俘后誓死不降;他们说她的头颅被砍下,在她誓死守卫的天陵城墙上高悬,死时双眼不肯闭合,眼神轻蔑。
可他只记得她的眼泪和呼喊,她说不要死,他那么努力做到的。
回忆尽头,风声依旧凛冽。
为了那句承诺,即使成了亡魂也固执的没有前去那个世界,而是流离轮回之外。甚至,忘了自己早已步了她的路,不属于人间……
“痴儿,”瞎子长叹一声,一挥拂尘,“尘归尘,土归土,回到你该去的地方吧。”
天空中的星辰月色又一次亮起,似他当年与梓心所看的光景。
城楼,星辰,上弦月。
月光下她一身白衣,黑发素颜,怀抱一束荼蘼,从城楼的青石长阶上一步步走来,对着他伸出手,嫣然一笑……
身后,花开成雪。
不凋谢。
——终——
后记:
元狩十年冬,周宗崩,朝野翻覆,诸王皆谋自立。时有乱军夜袭,见心披发执枪于城上,肝胆俱裂,乃退。明年,新帝彻平乱登基,改元承平。
承平后,城中始有谣歌传唱。歌曰:安危何所系,天陵梓将军。承平三年,城东设梓心衣冠祠,祭拜者众,香火终年不绝。
——《天陵城志·梓心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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