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孙家传来争执声,晨起运作的村民连忙放下手中的事,匆匆往孙家赶。
不一会,孙伯让的大院就挤满了人,后来的人看不清,纷纷梗着脖子,踮着脚尖往里瞧,像只备战的公鸡。
赶来的众人惊呼。
彼时,窃窃私语四起。
秦山原颤着干裂的嘴唇,发酸的眼皮不情愿地扯开一条缝。尽管心里有多希望它能就此永久性的粘合,他实在不愿看众人看他的眼神。
也幸好,村长在这时哧呼哧地赶来。看热闹的村民十分自觉地让出一条小道,开口正对着秦山原。村长稍稍抬眼就看到秦山原那饱含屈辱的眼睛。此刻,那双眼睛也正看着他,缓缓流下两行浊泪,很缓慢。
“还不快解开!”
村长呵斥一旁幸灾乐祸看他出丑的孙伯让。不知是不是秦山原的错觉,他觉得刚村长看他的那一眼,有一瞬间泛着阴冷。
还不等他细看去,下一秒村长已经一脸关切问道:“秦老师,您没事吧?”
现在只要能救他出这水深火热之中,那就是他的大恩人。 秦山原一脸感激望着村长,嘴上好话说尽。
刚上手解绳子的孙伯让,听到秦山原满嘴恭维的话,顿时怒火中烧。
“我今天非要撕了这虚实之人的嘴脸。”孙伯让恶狠狠地指着秦山原,“今天谁也别想拦着我。”
“胡闹!快点把人解开。”
村长说完,直接上手解绳子。
秦山原只感到绳子越解越紧,看着众人中几张讥笑的脸,以及与几人拉扯到一起的孙伯让,突然一种异样的情绪爬山他的心头。
让这闹剧快些结束吧!
当然,身后的村长不可能听到他的心声,看戏的众人就更不可能了。
接下来的一分钟仿佛比一世纪那般久。
久到秦山原突然想通了一些事,他不由笑出了声。
越笑越大声。
秦山原一边笑一边不停念着,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众人被他的样子惹得心里发怵,就连扭打在地上的几人,也都缓缓站起身来。
“你知道什么?”
村长从后面走出来,话语森森。
秦山原笑够了,睁着通红的眼睛,眼眶里泛出泪花。他目光滑过神色各异的村民,接着来到孙伯那里,最后停在了村长身上。
“村长,这是大费周章的送我阔别多年的一出好戏啊!”说完,冷哼一声,“你们大可不必如此,有些东西我会带到棺材里。”
“秦老师,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什么戏不戏的,又不是看电影。你等着,我这就给你解开。”村长哆嗦着手,就要再上前解开绳子。
“你们盼着一天,盼了许久吧?”秦山原说着,不由叹了口气,“只是没想到我会自己送上门来。”
“爸,你们这是做什么?”
就在秦山原打算继续说下去时,一道清脆焦急的声音响起。等到众人让出道,昨日那白暂丰韵的妇女主任久出现了。
原来她是村长的女儿。
“秦老师,真对不住了!您没事吧?我这就给你松开。”
谁知手刚搭在绳子上,手腕久被人扣住了。
“爸?”
“敏儿,这事你别参与。”村长说完就把人带到一旁。
秦山原想清楚其中的关系后,自嘲地笑道:“怎么,村长不打算和稀泥了?”
“秦山原,我打死你个伪君子。”
孙伯让这一拳使了狠劲,险些将人打倒在地。
秦山原顿时被打的有些懵,晃了晃被打偏的头,想开口说话,但已经肿起的嘴角扯开一点都生痛。
也多亏了这一拳。秦山原想。就那么一瞬间,许多封尘的记忆突然闪过脑海。
秦山原突然像变了个人。他困难地扭动了两个酸痛的身体,将两条僵直的腿伸直。因着脚挪开,地上散发着腥臭的那滩水也就完整地展示在众人眼前。
人群开始骚动起来,有人捂鼻子嫌弃,有人低声吃吃发笑。
“这个人真的是秦放映员吗?”
人群中不少人发出质疑。躁动声越来越响,秦山原睁开发涩的双眼,上面爬满血丝,疯狂的气息在上面游动。
“你们不是怕我说出当年的事吗?”
秦山原嘶哑的声音响起,四周就像按了暂停键。
有人眼中闪过慌乱,有人在侧耳等待下一句。
就在秦山原即将开口时,一旁良久不说话的村长站了出来。
“够了!”这是说给秦山原听的,“闹了那么久,也差不多了。”这是冲着孙伯让说的。
就在大家以为事情告一段落时,被人松开绳子的秦山原突然开口,“够?这怎么就够了?”他扭着僵硬的身体缓缓松着筋骨,“哪有事情做到一半就停的道理。”看着一旁铁青着脸的村长,秦山原一脸得意,“这还是村长你教的。”
当年秦山原虽说风流成性,但也不可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情。他认为,他一直没有哪件不妥行为,从来都你情我愿,对于这样的事,何乐而不为。
“当年你敢说你没有看见林秀秀与我走一起?”秦山原指着孙伯让问,“你明明知道,却不阻止,还默许了。”
秦山原有些庆幸自己是如此清醒的辗转在温柔乡里,也正是这样,才能明白,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你当初不也借着放映员的位置,谋了不少福利吗?”秦山原说着指向人群中,“还有你,你,还有那个谁?”接着摊开手,向着孙伯让说,“你只不过是第二个我罢了。”
“你还因此巴结上了村长,不就是想接班吗?听他们说你是前村长,看来,你也如愿以偿了!”
“秦老师。”村长打断他接下来的话,“今天的事实在抱歉!是我招待不周。这就让人带你下去稍作休息,一会开饭了我再去请您,到时再像您好好赔礼道歉!您看怎么样?”
“村长,您的好意秦某心领了!只是不知我还有没有这个福气吃上这一口咯!”
“秦老师这是哪里的话!您可是我们扎下的大恩人,想吃什么,只是您一句话的事。”村长招来两个年轻后生,示意两人上前搀扶秦山原。
秦山原连忙退到一边,“我这真是不敢去。我怕我这一去,有去无回了。会不会,就像当年的林秀秀一样?”
众人哗然。
“林秀秀不是说跟人跑了吗?”
那人问。
“是啊。听说是姓丁的。”
这人回。
孙伯让心里一咯噔。坏了!秦山原果然知道事情经过。
“是不是和人跑了,现在问问不就知道。”秦山原冷冷扫过那几人,“当年我也是无意听到他们的谈话,我也没想到,竟然有人如此歹毒,连枕边人都想要残害。还不惜拖上无辜人的性命。”说到这里,秦山原不由心里发寒,“没想到吧!我拖了关系转回了城里。”
“也得亏我转的及时,要不然......”
孙伯让听到此,竟不由跟着松了口气。他以为秦山原有多神通广大,原来也不过是偷听了谈话。
当年他是攀上了村长。就因着秦山原的影响,他也不由对有学识的人物产生崇敬。有一天无意中在村长家看到外出读书的张敏,那散发着诱人清香的丽人,一下子住进了他的心。
之后,他和村长达成共识。
“村长,真得像秦老师说的那样,你和伯让两人谋和起来,兼当了十几年的村长?”
“村长,你说句话?给大伙解释清楚!”
正在想对策的村长,被众多声讨拉回现实。
村长深吸一口气,沉重开口。
“好!今天就说清楚。”
“爸!”
“村长!”
同时开口的两人,都惊讶地看向对方。只一眼,孙伯让就移开了眼,张敏接着也神色黯淡低下头。
造孽啊!
一旁的村长将两人的神情看在眼里,心里长叹。
“去宗堂。”
村长说完垂着头,大步往外走了。
秦山原正想跟上,后脑勺一痛,就不省人事了。
等秦山原再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在村外,浑身上下稍稍动下都扯痛,一时辨不清哪里更痛些。
此时,天已经大黑,他踉跄站起身,往有灯光的地方看,隐约看到远处的村落闪着警戒灯。
他收回远处的目光,转过身,朦胧月光下,他又看到了“扎下”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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