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晚上登上扣扣,堂哥刚好发过来一条消息:妹妹,今天是三月三哟。
我愣了几秒,回了消息,但是心思显然已经被三月三这几个字摄去了心魂,所以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我在想着,今天是三月三,如果是在往常,这个时候,我应该在家里扫墓祭祖了吧。
然而此刻,我却是在遥远的北方求学,连三月三这样的日子都忘了呢。
三月初三了,故乡那盛开时热烈得宛如火焰一般的木棉花应该早就开了又败,菜园子那条早已干涸的小河边上的一大片芦苇不知是否还是那么的翠色欲流,还有,妈妈亲手做的五色糯米饭是不是还甜得腻人……。
三月三,我印象最为深刻的,便是孩提时代的的五色糯米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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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我对五色糯米饭充满了兴趣,我觉得好神奇呀,要怎么样才可以做出五种颜色的糯米饭呢。
所以,在妈妈准备做糯米饭时,我就瞪大了一双圆溜溜的小眼睛,穿着一件开衫的小棉衣,巴巴的在她背后跟着
清晨天刚蒙蒙亮,红冠头的大公鸡刚打了几个响鸣,妈妈就挎了一个自制的竹篮子,带着那把头部已经有点松动的小锄头,去挖黄姜了。我一大早起来连牙都没有刷,穿上小鞋,就跟着她来到了菜园里。
她用小锄头轻轻的铲起粘糊糊的红壤,然后放下锄头,用手轻轻的扒开红壤,拿着还沾着泥土的黄姜,放到我的面前,对蹲在地上一脸全神贯注的我说道“安安,你看,这个就是黄姜,可以用来染黄色的糯米饭”,
我认真的盯着妈妈手里的黄姜,瞬间就对这个浑身脏兮兮不起眼的小东西充满了敬意,这个可以染黄色的糯米饭,真厉害呀。
我虔诚的接过妈妈手里的黄姜,用胖乎乎的小手擦了擦黄姜上的泥土,然后小心翼翼的放进了竹篮里。妈妈看着我一副正儿八经的样子,用手肘碰了碰我的头发,回了一个浅浅的微笑,满满都是宠溺的神情。
我们挖完了黄姜,然后又去摘了红兰草,采枫叶,这两种草,分别可以染出黑色红色以及粉红色的糯米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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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回了家,把黄姜枫叶和红兰草分别捣碎,煮水,然后就把糯米放到染料里面浸,这样就算染好了颜色,上笼蒸熟以后,鲜艳夺目的五色糯米饭就做好了。
在妈妈准备上香斟酒的时候,我偷偷的用手指捏了一小团的黄色糯米饭,然后马上把糯米饭塞进了嘴里,糯米饭刚蒸熟,还是冒着热气,所以我的舌尖一下子就被糯米饭烫得生疼,但是我不敢大声喊出来,因为不能被妈妈发现我偷偷的吃了用来上供桌的的糯米饭。
我捂着小嘴巴,小跑着远了才把那一口糯米饭吐了出来,我瘪瘪嘴,叹了一口气,现在我对黄色糯米饭的味道总算是印象深刻了。
那是一种带着浓郁火热的草本清香,味道火热得可以把我的舌头烫得火辣辣的疼呀!
家里的祭祖,除了要准备五色糯米饭,还要剪好剪纸,叠好金元宝,这些工作一般是奶奶在做。我也是跟在她背后学着叠金元宝,不过我没有她那么熟能生巧,一般是金元宝叠成了小船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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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了几下,我就觉得累了,所以就跑到了桑葚林去玩。我躺在林子里最大一棵桑葚树上,眯着眼,数着我头上已经熟透了的桑葚一共有多少个……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
“安安,安安”,远处似乎有人在叫我,我皱了皱眉头,一个翻身,就掉在了树底,树一点也不高,所以我一点也没有摔疼。
我拍拍身上的土,认真的听着喊声,提起精神气,就向喊我的声源处跑去,原来是爷爷在喊我。
“安安”,爷爷戴着他的那一顶军绿色翻皮大帽子,和蔼的叫着我,说道“安安,你奶奶叫你呢,快点回家去,就要去扫墓了”,我认真的点点头,问道“爷爷你是不是又去山里捉山鸡了,你这次有没有抓到红毛的山鸡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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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摸摸下巴的白胡茬,哈哈大笑着“没有,山鸡都学聪明了,顺溜精明得紧,都不钻陷阱了”,“喔喔”,我认真的点点头,“不过,我带了山里面的野果子带来给你,你要不要”,“要”,我一听有野果子马上兴奋的回道,连声量都提高了不少。
爷爷笑眯眯的从大口袋里给我掏出了野果子,我的两只小手合在一起,接了过来,手不够装的,就装进了口袋里。“爷爷,下次你再去山里捉山鸡时,记得一定还要给我带野果子呀”,“好好好”,爷爷爽快的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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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门口插了桃树枝,名曰驱邪祈福,再烧一把香,我们就挑起了担子,和同族的人一起出发,扫墓祭祖去了。
扫墓,其实也就是除一把坟边的杂草,再往上添几块新土,烧香焚纸,跪拜祈愿,在撒一把五色糯米饭,最后再放一把鞭炮送行,就算是完成工作了。
一年又一年,年年都是如此,做这样的事情,工作虽简单,但是它所承载的却是世世代代流传下来的人文信仰,用一颗敬仰先祖的心来渴求往后生活平安如意的愿。
如此这般虔诚,平实,真挚,简单。
三月三的扫墓,从我记事起,每一次我都不曾落下,然而,这一次,我没有去成。
现如今,故乡菜园里那一片桑葚林已经被砍完了,种上了甘蔗,带着火热浓郁草本香的黄色糯米饭我也是很久没有尝过了,还有山里才可以尝到的野果子是个什么滋味,我也忘了。
而前几年刚逝世的爷爷,这一年,我也没能去他的坟前,上一柱香,洒一把五色糯米饭。
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晚,故乡,真是一个让人心疼的字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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