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万映

    “小映啊，你快点，七点十五分的动车，你能赶上吗？一点都不知道紧张，每次出门都磨叽磨叽的，老万家祖传的慢……”

  　“妈，妈……我走了我走了啊”

　　“准考证都带了吧，别慌走，给我看看，最近忙都没空问你，这次车票地点没买反吧？快看看”

　　“好，我知道啦……”

　　小区保安叔叔知道火急火燎的跑步声肯定是万映，提前把门禁打开了。

　　“去哪啊？又这么急”

　　“谢谢叔叔啊，我今天去考试”

　　毕业了，准确的说万映毕业一个多月了，工作还没落实，还要参加一大堆考试，一个月前参加了教师编制考试，万映的成绩真得用石沉大海来形容，好在教师资格证考试通过了，一想到这万映那颗不求上进的心又飘上来了，按都按不下去。

　　坐上动车了，万映拿出手撕面包啃，万映看一眼两旁的人都抱着《特岗考前一看》在背，万映住在省城，报考地是安城，唉，看来这次万映又没戏了对手都坐在她旁边看书呢……

　　路痴真的是没得救，万映就是路痴，兜兜转转，终于找到考场的大门，这也不能怪她啊，考点学校暑期维修，有两个大门，面对大马路的门不开放，上面挂着条幅〈特岗考试第五中学考点〉万映看着这条幅就蹲在大门口等，看着一大波人从眼前往同一个方向走过，万映心想这帮人干嘛啊？

　　当万映意识到自己站错地点的时候已经迟了，还有十五分钟开考！问了路人学校的另一个大门方向，万映顾不上形象直奔大门，找到考场示意图，一口气跑到四楼，找到考场，果然一个考场万映是最后一个到的，进考场之前有两道程序，走廊上站着一位监考官拿着设备，让考生把与考试无关的东西放下，扫描仪在万映身边扫了一圈，接下来进教室第二道程序。

　　万映一身臭汗进了教室，2号监考官拿着设备围着她扫了一圈儿，万映找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汗流不止，手上也没拿餐巾纸，便折回教室门口拿了瓶水和餐巾纸，回到座位上，心想着还好没错过考试。正安慰着自己呢，那位2号考官站在讲台上，朝着万映的方向喊：“喂……你过来一下。”

　　万映近视眼儿，而且万映也没想过是喊她的，万映还在喝着水擦着汗。

　　“就是你，喝水的那位，你过来一下”

　　“我吗？你是喊我吗？”

　　万映忐忑的走了过去，没想到监考官举起手中的设备说：“来，转一圈，再扫一遍”

　　他俩对视了一下，监考官眼中有笑意。

　　考试时间总共两小时三十分，九点钟开考，只能提前半小时交卷，终于熬到十一点了，万映小心翼翼地举手，2号监考官示意万映走上讲台交卷，2号监考官看着万映试卷给她检查了一番说：“万映是吧，你座位号没写啊！你多少号？26号吧，写上！”

　　“好，好，谢谢你……”

　　走出考场长嘘一口气，找到学校卫生间洗洗脸，走出来，不料万映又看到2号监考官，他站在考场走廊上，万映没和他打招呼就赶紧跑出了教学楼，到了楼底下，看到表哥发来的几条短信，呀，表哥明天结婚，派她去新娘子家接亲呢。

　　天气太热了，本不想去接亲的，未来嫂子家住在离万映家有300公里的地方叫利城。小姑和奶奶都打电话拜托万映去接亲，后来想想原因，可能是因为万映属猪的，这个属相吉利吧。表哥已经提前赶去新娘子家了，万映得自己坐车去。一路颠簸，在车上打瞌睡，一路睡到利城。出了车站，万映打电话让表哥来接她。

　　“喂，表哥我到站了，你在哪里”

　　“我一会就来你别急，我开着你爸的车，一会儿你应该认识，就在路边等我……”

　　看到熟悉的车朝万映开来，副驾驶坐着表哥在和她招手，万映也蹦跳着向车子的方向招手。开车的人是万映表哥的大学室友，经过表哥介绍，得知，这位大学室友比万映表哥大一岁今年30，哥俩关系很好，别的万映没听进去，重点部分表哥也没说，比如这位大学室友是否单身，婚否？万映在心里盘算了一下，比我大八岁，哇这个年龄正好唉，这时脑海里出来个小人打了万映一巴掌说“万映哎你在想什么啊？你脑子被驴踢啦？大你八岁哎，老的都可以喊他大叔了，再说了，说不定别人都有女朋友了……”

　　“什么啊，我又没说什么，我只是幻想一下啦，真是的，哪有那么夸张啊，大我八岁就是大叔啊，顶多算个小大叔，哈哈哈哈哈哈，”万映不由得偷笑起来。

　　利城的婚俗习惯和南方这边不一样，利城嫁女儿也会操办的很隆重，我们南方小城讲究秀气，利城虽和我们是同省份，但是利城属于老北方，说起利城人，大家的印象都是豪爽，豪爽的人办起婚事来就甭提了，那场面万映长这么大真没见过。大锅炖牛肉，大锅炖羊肉！这边还流行请民间艺人搭戏台子表演。

　　利城举办婚礼是吃晚宴，夜晚降临，露天酒席。新娘子家院子里坐满了宾客。万映属于男方家这边的亲戚，由于接亲路途遥远，男方家这边只来了表哥的表妹，表妹就是万映，表哥的大伯，表哥的堂哥，表哥大学室友（万映中意的小大叔），表哥带来的跟妆师（一位漂亮的小姐姐）。大家都坐在一张桌子上，晚宴过后，表哥和新娘子家人在准备明天返途的事宜。

　　没有认识的人万映只得跟在小大叔后面晃荡。他俩坐在戏台子附近看表演，烟花声，周围人的谈笑声，台上人的歌声，此刻这些声音万映都听不见。这时候小大叔问她：“你毕业了吗？”

　　“…我……刚毕业”

　　“你有没有男朋友？”

　　“没有，我们师范学院，女多男少，我们系总共有两三百人，男生才二十几人……”

　　……

　　他俩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万映这才觉得周围很吵，她听不见小大叔在说些什么。

　　夜深了，人们都准备休息了，明天五点多就要启程，一是回到省城在酒店里还有结婚仪式，二是走早点以防高速堵车。新娘子家里不够住，他们开车来到了镇上宾馆，住宾馆得用身份证登记，总共六个人住宾馆，需要至少四个人的身份证登记，万映坐动车来的身份证随身带，有两个年纪大的没带身份证。表哥让万映把身份证给他，登记好表哥把身份证递给万映的时候小大叔脖子伸的老远了要看她身份证，万映憋红了脸说：“看什么看？别看……”

　　万映和化妆师小姐姐住在一起，小大叔敲门问房间空调热水器是不是都能用。

　　夜里万映和化妆师姐姐睡在一边，她俩好像是很久以前就认识了一样，聊了很多，也聊到了小大叔，化妆师姐姐问万映，刚才敲门的人是你家亲戚吗，万映说是表哥的大学室友，化妆师姐姐若有所思的顿了顿：“你表哥大学室友好贴心啊，长得也很帅……”这话万映是听在心里啊。小大叔是很帅，和表哥差不多高，一米八几，长得很书生气，那天穿着休闲西装，牛仔，休闲鞋。第二天，一大早，大概四点多这样，表哥打电话给化妆师姐姐让她去新娘子家化妆，化妆师姐姐走后，万映又睡了一会儿，大概五六点的时候，有人敲屋门，万映一看是小大叔。

　　“赶紧洗洗，带你出去吃早饭”

　　小大叔走后万映三下五除二穿衣洗漱。一起去吃早饭的还有其他人，都是长辈，小大叔和万映走在一起，到了早餐店，小大叔问万映吃什么，她说一杯豆浆就行了。

　　“要不要吃个卤蛋”，小大叔举着剥好的茶叶蛋对万映说。

　　“可以”，万映内心是狂喜的。

　　吃完早饭万映和小大叔在车子里等表哥的迎亲车来。小大叔坐在驾驶室，万映坐在他后面的位置，车里的空气好安静，万映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个时候小大叔拿了瓶牛奶问万映喝不喝，她没说话就接了过去，然后小大叔看着窗外偶尔路过的几个人，和万映聊了起来，说的大抵都是人文地理之类的一些话。表哥的迎亲队伍来了，他们将车开进宾馆的停车场，表哥打开后备箱让大家开始贴红双喜和绑气球。婚车都装扮好了，表哥喊万映：“妹妹你过来坐我车吧”万映准备过去的，这时小大叔对万映说你坐我车吧，表哥听到了就和小大叔杠了起来，“妹妹你坐我车”表哥朝着万映的方向喊。

　　“你看妹妹是愿意坐你车还是他自家的车”小大叔搬出了杀手锏，小大叔开的是万映爸的车子，正好这是个理由，万映掩饰住内心的激动，坐上了车，去接了新娘子，踏上了返途，万映以为这一路都可以和小大叔坐在一起呢，因为她是以伴娘的身份来的，所以得和新娘子形影不离，奈何万映又坐上了婚车，和化妆师姐姐坐在一起。

　　三百公里的车程，到了饭点，接亲队伍在服务区休息了一会吃了午饭。大家都在饭店里坐定后，万映出来上厕所，回来时看到过道上摆的都是各种形状好看的石头，这个时候万映看到小大叔朝着她这个方向走来，她在心里告诉自己镇定镇定！谁知小大叔还没到就被表哥这个大嗓门子给喊走了。

　　吃完饭万映坐上婚车，小大叔开着另一辆车，一前一后，过了收费站的时候两辆车车速相当，万映坐的位置透过车窗正好能看见正在开车的小大叔，万映不由得往小大叔的方向看去，万映看小大叔也准备转头的时候赶紧坐正，装睡着了，其实这一路万映的心是空落落的，总有一种悲切切想哭的冲动。

　　中途接亲在服务区休息又停下休息了一会，出发前表哥和小大叔买了饮料矿泉水放在车子里，化妆师姐姐说她渴了，万映说她爸车里有水，化妆师姐姐说要去拿，这时万映慌了一路上都没和小大叔说着话，这是个机会啊，她着急的对化妆师姐姐说：“你不知道水在哪里，我知道，那水是我放的，我来去拿。”话还没说完万映就跑到小大叔车附近，小大叔还在车上，万映敲敲车窗，小大叔问她怎么了，万映说拿东西，她打开车门找到了饮料，小大叔看到万映手里的水，他从座位附近摸索了一会儿，拿出一瓶果粒橙递给万映，万映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了，她说了句不喝，就把车门关上了。

　　迎亲队伍如期赶到酒店，像其他婚礼一样，台上新郎新娘，台下宾客。夜深，婚礼上的年轻人都去闹洞房，玩儿去了，小大叔也在。万映借口很困便跟着爷爷奶奶一起回家了。走出酒店大门，背后灯火通明，时不时传来嬉闹声，此刻万映感到很孤独。

　　往后的日子里万映和小大叔再也没有交集，他俩不是一座城市的人，他们不是朋友，所以见不着面。万映想过很多次，若对方是喜欢我的，他便会开口的……

　　婚礼结束后万映跟着父母回到了省城。日子一久她的生活就恢复了从前的状态。万映开始整理毕业事项，按规定，她得在8月7号前把学校发的派遣证送至户口所在地的人力资源部。

　　万映户口是隔壁城市安城的。那天室外温度42左右，万映早晨起得早，七点钟出发，坐半个小时动车就到安城了，找到人力资源部，那时才八点多这样，人力资源服务中心还没人上班，万映坐在大厅的椅子上，头仰着，竟然睡着了，不知道几点，睡的正香，一人把她拍醒了，万映擦擦口水，很懵的看着那人，他问道：“你怎么在这啊？”

　　“……你……是谁啊？”

　　“你不记得我了？”

　　万映用手拍了拍自己的眼睛，清醒一点，觉得这人很熟悉，好像在哪见过。

　　“啊，我想起来了，你是那个……那个……那2号！”脑子一下清醒了。

　　“什么2号啊，我监考过你，不记得了吗？”

　　“记得记得……”万映整理整理了自己的衣服坐端正起来。

　　他倒好，对万映像是和许久未见面的老邻居一样，问了一大堆。万映把派遣证交上去后就准备出门走。2号追上来问万映现在这么热，准备去哪儿，说是要载她一截。

　　万映自顾自的走着，正午的太阳最毒辣，太阳伞过安检的时候忘拿了，她用手挡着刺眼的太阳，往人力资源部大门走去，身边已不见了2号。

　　人力资源部在区政府里面，地理位置偏，在路上站半天了也没打着车，万映边走边招手拦车，看到一辆香槟色现代suv往这边开来，车窗开着的，驾驶室的人不断地往这边招手，万映以为是黑车，没理会，过了一会儿，这辆suv竟不遵守交通规则，压过黄实线，开到万映这边来了，她一看是2号。

　　“赶快上车天这么热”

　　万映嗯了半天说了句好吧就上车了。2号考官也没问她饿不饿，就直接对她说市中心有家餐馆味道不错，填饱肚子，等太阳下山再回你姑姑家吧。

　　吃饭的时候他俩几乎没说话。吃完饭回到车子里，这个时候车里座位都烫屁股，空调打开后，温度渐渐降下去了，但是外面的太阳依旧毒辣。他把车子开出停车场。

　　“今天谢谢你，现在两点多了，我再不回去我姑姑该着急了，等会前面的路口我就从那下车吧”。说完她看着窗外，万映觉得气氛不对。2号考官没有接她的话，空气沉默了良久，车里连彼此的呼吸声都能听见。车子在路边停下了，万映准备开车门的，这时2号考官开口道：“其实那天你出考场后我想追过去的……但是我在监考走不开，后来借机上厕所，看见你，想和你说句话，但是你走开了，后来我又拜托同事帮我一起查找你的报考信息寻找你的联系方式，但是报考人数太多，我对你一无所知，一直都没找到，没想到今天在这又见到了你……”

　　听到这话万映一时紧张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忘了自己是要下车的，万映抓起车上的矿泉水猛喝。他看着她，呼吸很沉重。

　　“这……这水是热的……”万映紧张得不知道该怎么打破这僵局，面对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人对万映说了这么多她从来没听过的话，万映的脑袋瞬间变空白。2号考官听到万映说水是热的，他赶紧下车跑到附近的小卖部买来了冰水。

　　“给，这是冰水，你刚才喝的水放在车里，被太阳晒热了……”看得出他也很紧张。

　　“哇，冰水，里面还有冰块，热死了，要是下场大雪就好了……”万映把冰矿泉水放在脸上，试图转开话题，她觉得脸很烫，需要冰敷。

　　这次万映没有喊他2号了，吃饭的时候2号考官告诉万映他的名字叫陈川。

　　“陈川，我就在这下车吧，以后有机会再见”

　　“你联系方式还没给我呢”，陈川掏出手机，准备着记万映的号码。

　　万映把号码报给他。陈川说天这么热，你说你要去哪儿，我顺道送送你。

　　车子在小区门口的马路边停下，万映走下车。

　　“你不准备请我去你家坐坐喝杯茶啊”，他关上车门，追上来。

　　“这不是我家，这是我姑姑家。”万映在为不让陈川送她进单元楼找借口。

　　到了单元楼下，旁边有一个小亭子，他说：“你先上去吧，你又不请我去你家喝杯茶，我在这坐一会儿就走。”

　　“随便你，我走了。”

　　回到姑姑家，姑姑说爸妈打来电话说让万映在安城住一段时间，他们现在外地，很忙……

　　吃过晚饭，万映帮姑姑下楼扔垃圾，她有意识的往小亭子的方向看了一眼，陈川不在，她心里有些失落。

　　洗过澡陪小表弟玩了会游戏后，大约九点多了，万映找了本余华的《兄弟》看着，这个时候陈川打来电话说让她下去一趟，说有事找她。

　　万映穿着拖鞋就下楼了，快到单元楼门的时候，天空飘起了雪花，很大的一场雪，万映走出单元楼门外，转了一圈儿，也没找到人，陈川这个时候从单元楼大门顶水泥板上探出脑袋喊道：

　　“万映，如你愿，你看天下雪了……”

　　“你快下来吧，太危险了，被保安发现了会大喊大叫的……”

　　陈川顶着一头泡沫雪花站在万映面前，他用手拍掉自己身上的泡沫雪花，然后帮万映身上的雪花一点一点的拣掉。万映看着此刻的陈川，陈川眼睛里有光，光里有她。

　　“万映……做我女朋友吧”，陈川扶着万映的肩膀对她说。

　　万映曾幻想过无数次她未来的男朋友是什么样，和室友们闲暇时聊天也在探讨未来的男朋友样貌，风格，第一次恋爱会在什么时候……万映想过无数种可能，但是没想到会和一个叫陈川的人在茫茫人群中以这样的方式相遇。万映没有答应陈川，她说这太突然了，陈川一个劲儿的对万映道歉。陈川说他想立马让万映知道他喜欢上她了，没想到会给万映带来心理负担。那一晚万映辗转反侧睡不着，她不知道该以怎样的方式来处理这突然而来的“陈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