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1年的我

2018年的我,同一个地方

一、唤醒
虽然这个假期不能去上曾老师的课,然而这次我回到6年没有回来的家乡,和爸妈一起去了36年前生活过的地方,那是我父母上山下乡,也是他们相遇相爱生下我的地方。更是他们饱受煎熬和苦难的地方。因为父亲的爷爷是解放前是山西做生意的大户人家,父亲奶奶也是山西乔家大院走出来的人,兄长也是阎锡山的干儿子逃到日本(题外话了)哪敢声张,父亲的爷爷也在机关身兼要职,批斗抄家,成分不好,父亲作为长子不下放矿区,就断了家里人的粮食,生活的落魄,为了生存,只有接受。母亲的父母同样是曾经的地主身份文革挨整,一家人下放到此。

知道了那些艰难的岁月里,父母为了救活在医生眼中都要放弃的早产儿,在大山里医疗条件很差,遇到抽搐、没有意识、昏厥、他们却一次次颠簸在5-6小时的山路,前往省城大医院抢救,死亡一直紧紧的抓住我,父母却从来没有想放弃,在那个年代,出生2斤8两的孩子有几个可以救活呢?
唯有脑袋和眼睛最大,小时候的衣服总是被医院的人观摩和惊叹,我的存活是个奇迹

也许除了我自己求生欲望,还有爸爸妈妈是如此这般爱我,为了给我看病,家里四处欠债,我爸也因在矿下出过两次矿难死亡擦肩而过,我爸为了省钱会自己饿着肚子从单位把肉带回来给我们吃,累了就风餐露宿在室外。妈妈也是日夜守候在医院家里,照看我,这样的爱我早已忘记,那个对我从不曾放弃的人是我的父母。对我照顾也忽略了照看妹妹,只能送到别人家寄养。
看图片妹妹手扶的就是我的“轮椅”车,我爸改装的。我依靠大人抬着石膏和推着轮椅度过了童年时光。

二、重温
也许连爸妈都记不住,我究竟去了多少次医院,所有钱也都花在我的身上,在自己的记忆中,依然有爸妈热爱生活的片段,能没有放弃我,放弃对未来的希望,他们会利用有限的条件创造“富足”的生活。
老妈手巧极了,可以手工缝制漂亮的衣服将自己和一双女儿打扮的漂漂亮亮,在那个热热闹闹的矿区、她是一道风景,自学舞蹈,也是文工团的主要舞蹈演员,(真心讲,我当时真是不喜欢老妈的生活方式,我不想被看见,不想被关注)。如今看,内在对美好向往也许就是我们生的希望。
老爸喜爱音乐,他可以自己做家具,自制二胡,自学大提琴、手风琴,在乐团里才华出众,打篮球、踢足球、各种手工小发明,写毛笔字、带我们认字,只要我们买不起的东西,老爸基本都可以照葫芦画瓢做出来,有那么一口口好吃的也会藏在衣服里带回来给我们吃。
能在艰难岁月里创造富足的生活,那是一种能力。
我们的家虽然物质匮乏,家里却总一尘不染。

我爸年轻时很帅气

耳边依然记得那手风琴的琴声


三、链接
也许我曾经知道,只是我选择了忘记,我的前半生都是对父母恨和怨。双腿做完手术不能下床,因父母外出工作,不小心打翻了蜡烛,差点烧了家里,留守家中的我和妹妹饿肚子没有饭吃,被其他孩童耻笑腿有残疾,记忆中灰色掩盖了童年的快乐,讨厌母亲的张扬,嫌弃父亲的懦弱,我看不到她们对我的爱,随着矛盾升级,我选择了看不见那份爱。记忆中就是老妈挥向我的拳头和责骂,想到的总是父母的争吵,是我在黑夜里奔向邻居家叫人来劝架的场景,害怕后背有鬼追被黑夜吞噬的自己,担心自己跑慢了,家里就会发生惨剧,我要学会坚强,几次大手术,我从不喊疼和流泪,即便是亲眼看着做牵引手术铁钉钉向自己的腿里,我都告诉自己,我不疼,我可以忍,面对一家子为我的付出,我要告诉自己要懂事,要学会忍辱,你在家里是不受欢迎的,因你的出现让家庭一贫如洗,你要报答父母的养育。那些我不想听的话,不想看到的景象封冻了爸妈对自己的爱。

35年第一次挽起爸妈的胳膊。与父母重新开始链接。

如果没有老爸36年前排除所有困难,举家离开这里,去他向往的地方重新开始,那时没有接收单位,这边不放你走,你无法轻易的离开。正是给了我,可以拥有自己今天的一切创造了基础。
那个睡意朦胧的早上,我和妈妈妹妹坐在货车的前面,老爸蜷缩在小客车后兜的柜子里,走了5-6小时山路,还记得山上的落石挡住了去路,颠簸在凹凸不平的石子路,就这样离我们新的生活越来越近,爸爸巨大身躯可以为了家人和孩子选择屈膝而活。
36年前谁也想不到会有今天,尽管路早已不是坑洼的路面,不变的是,它是通往回家的路。

那时候哪有什么游戏,手机,这棵树是我们小时候的玩具,一棵可以玩半天不回家,嘻嘻。这里曾经是小朋友们要占领为荣的地方。我却总被欺负,听说还是我妈去出头。

曾经的家早已残墙断壁。

老爸曾经下井工作的地方,感谢上天让老爸与死神擦肩而过

让那一代人留下痛苦与欢乐的地方。感谢那些为之付出生命和劳苦、精力的人。他们才是这个时代最荣耀的人。
在这方圆几十公里的矿区,生活了十几万人,来自五湖四海、为了那个时代,为了你别无选择,多少悲欢离合?从繁华到落寞,埋藏了多少年轻人意气风发?
最美好的年华奉献在那里,生命停止在那里

我以为我选择了忘记,那些曾经的经历,早已注入自己的生命

这一切改变有我父母带给我的经历,也有我内心深处的勇敢,同时拥有了一个如同天使般的儿子出现在我生命中,当然还有那个为我点亮心灯的人。
我知道他不是救世主,也不是神,他也从不这样解读自己,他说:如果一定要赋予我一个标签,我不过是帮你擦拭灰尘的普通人。

以下我在家乡发给曾老师的话:
曾老师,如果没有四年前的今天走进您的课堂,我不敢想象结果是怎样的,那必然会伤害到我的孩子。正是您那句话:我是被允许的,让我看到了我还有希望,我还可以有呼吸,我可以不再被自己折磨。我可以看到自己是多么的强大,我可以去接纳我的父母,我可以给孩子自由表达祝福,我可以为自己选择负起责任,我也可以有爱的能力。我怎么会是一个没有好运的人呢?从我出生时,这一路帮我的人太多了,医生、路人、陌生人、家人、朋友、我的爱人、乐唐的家人、爱我的人一定比恨我的人多的多。
如果我的生命是奇迹,那是因为您点亮了我对生的希望,感激的话太多了,我感叹自己为什么这么智慧,哈哈,选择走进您的课堂,让家人一起走进来,我从来没有后悔,此刻的我又是眼泪又是破涕为笑,不是难过,是感恩。
看到了爸爸妈妈的爱,这是我一生最厚重的礼物。
我也爱您,爱乐唐的每位家人,爱我自己。
鑫岩

四、前行
我无意于为谁唱赞歌,能让我化解为父母矛盾的人,曾亮老师绝对是第一个,也许你会说,父母就是养育你的人,不报答那是你不孝,当然我最清楚我的生命中发生了什么,重要是你与自己和解,你可以接纳那些你怨恨的人,不是你有多么善良,因为你放过了自己,那些曾经以为的事情已经影响不到你,你可以继续做你自己,不是头脑知道,是你心内有感知。我们不再停留在表面,是可以为自己负起责任,每个生命都是属于自己的,回归自己,被感动的人一定是你自己。
在未完结的生命里,我可以继续喜怒笑骂的活着。余生为自己而活。
生命中第一次跳跃拍照,好傻,呵呵

结尾:感谢苦难,可能就是因为它,让我走向醒来的路
---曾亮

鑫岩2018.1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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