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俊到学校财务去支取到北京去的费用,果不其然是两千块钱。李子俊问会计:“就这么点?能够看病的吗?不行,我再预支一点。”
“李老师啊,这我可做不了主,你得问问韩校长,或者张校长也可以。”会计说。
李子俊心里有气,就径直去找韩校长了,结果韩校长不在,他就又去找张副校长。
“张校,我和你说件事。”李子俊一进门就说。
“来来,李老师,什么事这么着急?”张副校长正在看电脑里的东西, 见李子俊走进来就微笑着说。
“张校,过几天我要陪着孙剑的家长到北京去复查……”李子俊有点激动。
“好啊,好啊,你年轻又有能力,这种工作别人真不如你。”张副校长还没等李子俊说完就插话说。
“但是,学校给批的费用也太少了吧?这样我怎么去?”李子俊生气地说。
“哎呀,李老师,是这样,咱们前一阶段赔付了家长不少钱,再去给孩子看病,的确有些困难啊。不过我们核算过来,两千块钱应该够了,哈哈,我给你算算,你听听。”张副校长开始伸着脖子,举着指头给李子俊掰扯账目。
李子俊被张副校长说得目瞪口呆,甚至有些肃然起敬。
“你看,李老师,我算的对不对?你得明白,我们是去看病,不是旅游,不管是吃住还是行程都应以节约为原则。当然这肯定是个苦差事,但是为了我们的孩子,值了,值了,哈哈哈……”张副校长笑得很敞亮。
“可是,北京住宿是很贵的,还要看病。”李子俊还是感到没底。
“这你放心,我们会通过渠道把你们安排到柳亭驻京办事处的招待所,那里住宿费不贵,早餐还免费。我们一定要好钢用在刀刃上,能省则省,一切为孩子的治病让路嘛!”张副校长义正言辞,慷慨激昂。
李子俊自知再争辩也无济于事,只好离开了张副校长的办公室。仔细想了想,求人不如求己,穷家富路,自己多准备一点费用,以防万一。
一周以后,李子俊带着家长和孩子坐上了去北京的火车。
在火车上,孙剑家长对班主任李子俊还是很客气的,不住地李老师长李老师短的。李子俊觉得这家人也挺不容易,特别是孩子,毕竟眼睛弄伤了是一辈子的大事,因此也处处照顾他们。帮他们接水,帮他们清理垃圾,还不时与孙剑交流感情,尽力消除孩子对上医院的恐惧心理。孙剑有爸爸的陪护,又有班主任的疏导安慰,渐渐开朗了起来。不时与爸爸和李子俊说说笑笑,甚至有时候还与自己的班主任开开玩笑。孙剑的变化令李子俊感到由衷的高兴,他突然感到自己能够陪着自己的学生去北京是正确的,作为一个老师,能够用自己的所能去帮助学生,让学生开心、进步是一件多么光荣的事情。李子俊望着有说有笑、手舞足蹈的孙剑,露出了一丝久违的微笑。窗外田野、树木、村镇向电影的镜头一个一个向后退去,这样的景色他是那么熟悉,他想到了故乡,想到了故乡田野上耕作的人们,想到了像孙剑一般大的弟弟……李子俊闭上了眼睛,连日来的忙碌所带来的困倦终于像一根闷棍将他一下子打进了梦乡。
到了北京站,已接近傍晚,三个人拖着行李走出候车大厅。孙剑爸爸说:“李老师啊,今晚我们在哪里住宿?”
“柳亭驻京办事处招待所。”李子俊说。
“怎么住招待所啊?是不是条件太差了!”孙剑爸爸有点不大高兴。
“孙师傅,这个招待所很不错的,柳亭地区来京的干部都住那里。条件还是可以的。”李子俊解释着。
孙剑爸爸一脸不愉快,一手拖着行李箱,一手领着孙剑,跟在李子俊的身后。孙剑第一次来到北京,感到一切都是那么新鲜,挣脱了爸爸的手,忽前忽后地到处跑,他爸爸生气地不时呼喊他,生怕孙剑走丢了。孙剑就像与自己的爸爸斗智斗勇似的,一会儿跑得不见踪影,一会儿又突然冒了出来,最后折磨的他爸爸终于放弃了束缚,任由孙剑东奔西跑。但他依然没忘了叮嘱一句:“少瞅东西,别累着眼!”
到了招待所,李子俊先报了学校名字,登记处的工作人员一听立刻微笑着给他们安排了一个双人间。房间里挺干净,白色的床单,白色的被罩,床头柜、电视厨、茶几被擦得泛着柔柔的光泽。李子俊睡一张小点的床,孙剑和他爸爸挤在一张大点的床上。
三个人吃了点饭,因为同仁医院看病的人太多,第二天还需要一早去排队挂专家号,因此他们就早早回来打算休息。三个人洗漱完毕,躺在床上闲聊。
“李老师,来北京你带了多少钱?”孙剑爸爸问道。
“两千。”李子俊回答说。
孙剑爸爸一下子从床上爬了起来:“两千?这是到北京看病啊?这点钱能够吗?”
“应该够了,我们好钢用在刀刃上,尽量保证看病的钱。其他,我们可以节省一点,毕竟是为了孩子我们才来的。”李子俊把张副校长的一些话搬了出来。
“太不像话了,给这么点钱来看病,这是北京啊,怎么省?”孙剑爸爸明显情绪十分激动。
“孙师傅,我也没办法,我就是个跑腿的,我也请示了,学校就批了这些钱。事到如今,我们还是统筹安排一下,保证孩子看好病吧!”李子俊赶紧安慰。
“我也是大意了,应该早和学校协商好。李老师,我也不难为你,不过你们学校做的不太地道,坑我们,耍弄你。”孙剑爸爸咬着牙,一副不满的神情。
李子俊只能继续安慰:“我觉得虽然这是钱不多,但是看病肯定没问题,住宿也不贵,早饭还管。剩下的就是一天的两顿饭和交通费用,只要我们安排好,一定难为不着。孙师傅,请相信我。”
孙剑爸爸也碍于李子俊是孩子的班主任,又加上李子俊的分析也有道理,就不再多说什么。他闭着眼躺在床上,变着脸生闷气。突然他翻过身来对李子俊说:“明天挂号你去排队,我弄着孩子不方便,四点左右你就去,不然排不上号的。”说完又将身子翻了过去。
第二天李子俊四点左右就起来了,赶紧和那还在睡梦中的爷俩打了个招呼,就奔向同仁医院。到了才知道,那里早已人满为患了。虽然此时是春天,但是清晨的气温还是很低,排队的人由于站得太久了,都冻得有些瑟瑟发抖。李子俊缩着脖子排在长长的队伍后面,一步一步地往前挨,好不容易快挨到他了,却被告知没号了。李子俊整整站了四个小时,累得腿都麻了,只好拖着疲惫的身体回了招待所。到了那里,才发现早餐已经没有了,孙剑父子倒是吃了,正坐在房间里看电视。李子俊回来,孙剑爸爸也没正眼看他,只是问了一句:“挂了多少号?”李子俊又冷又饿又困,但看到孙剑爸爸的脸心一阵刺痛,无奈地说:“今天去晚了,没挂上专家号,只能等明天了。明天我早点去。”
“没挂上?李老师,我不是让你早去吗?你怎么去晚了?真是的?你不能上上心?”孙剑爸爸一脸的不满意。
“好好,明天我一定早点,一定早点。”
“我们已经够倒霉的了,你也上上心,总不能一直这样等吧?孩子的眼睛等不起的!”孙剑爸爸又开激动了。
“你放心,孙师傅,明天一定挂上号。”李子俊只能反复地强调。
李子俊泡了包方便面,吃得头上冒出汗来。坐在旁边的孙剑爸爸一边看着他吃面,一边说:“那今天咋安排?就在这里坐着等啊?要不咱们逛逛吧,既然到北京了,我想带着孩子先到天安门广场逛逛。”
“嗯嗯,应该,应该。我吃完陪你们一起去,我也没来过,一块去看看。”李子俊咽下一口面说。
吃了饭,三个人各带了个小包就坐地铁去了天安门广场。这天天气不错,又是春天,天安门广场上人头攒动,非常热闹。他们用腿丈量着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广场,心里无比激动。
“孙剑,这就天安门城楼,看看与课本上的一样不?这是人民英雄纪念碑,多么雄伟啊!这是国家博物馆,这是正阳门……”李子俊不停地引导着孙剑,孙剑高高兴兴地跟在他身边。
“李老师,咱们是不是去逛逛故宫啊?”孙剑爸爸看着李子俊说。
李子俊暗暗叫苦,心想,孙师傅啊,咱们就这点钱,还是省着点吧。但他又不能这样说,只好陪着笑脸说:“孙师傅,咱们先去毛主席纪念堂瞻仰一下毛主席遗容吧,来北京总得看看他老人家。”
“好好,去纪念堂瞻仰一下毛主席遗容。”孙剑爸爸听了很高兴。
于是三个人就到毛主席纪念堂前去排队。今天人特别多,整个队伍曲曲折折,排成了一个长长的“之”字形。他们买了三支菊花,等了半天好不容易走进了纪念堂。瞻仰完毛主席纪念堂,从南门出来,孙剑买了一个毛主席相章,又让拍照的给拍了张十元一张的快照,这才高高兴兴地往回走。
孙剑爸爸又提出到故宫逛逛,李子俊抬头看了看天,说:“时候不早了,阳光也很强,今天就是逛也逛不好,而且强光下对孩子的眼睛也不好,改天吧。”
孙剑爸爸一看的确快晌午了,又加上听到强光对自己儿子眼不好,就立刻答应了。
“中午咱们吃点饭,下午好好睡一觉,晚上一起看看首都的夜景,顺便吃点小吃,你看这样怎么样?”李子俊又补了一句。
“都听你的,李老师。北京我也不熟。”
李子俊精打细算,小心翼翼地陪伴着这俩父子,唯恐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