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待业的第151天,和刘光分手的第365天,确诊抑郁症的第1460天。
像往常一样,我躺在床上,无所事事。我四肢健全,年轻貌美,心里还想变成一朵云,忽明忽暗,若隐若现。
可惜,我只是我。是那个一无所有,被刘光抛弃,失恋失业又失意的我。
现在是夏天或者秋天?我在北京上海,或者武汉?记忆一旦混沌起来,连地方都会模糊不清。
不重要了,现在,我回家了。没人来收房租了,在哪儿,真的不重要了。除了我,还会有人关心我在哪儿吗?
朋友圈里,刘光和他的新女友笑意盈盈,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早就头顶青青草原了。武艺已经好长时间没联系我了,真不知道,她还有没有把我当朋友。
对了,她昨天发了几条朋友圈,却没有回复我的评论和消息。
像我这样的人,大概不配处在正常人的生活圈子吧?
微笑是人的保护色,对我来说,忧郁才是。
我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别的办法能存活,但除了继续忧郁,自己还能做什么呢?
比起怜悯,我更宁愿他们觉得我无药可救,谁让我是一个自尊心那么强的人呢?
抑郁症成为附着在我身体里的灵魂,焦虑,不安,我当然无法摆脱。不然,我怎么会是一个病人呢?
可笑的是,周围的人一边和别人说我病了可怜,一边在见到我时绕路而行或者夺路而逃。这个世界究竟怎么了?是我病了,还是他们心盲了?
抑郁症是心灵的感冒,抑郁症不会传染。类似的这种科普随处可见,但他们还是躲着我,似乎我是行走的瘟疫。
最让我接受不了的是,刘光也离开了我。在我被确诊抑郁症那天,他握着我的手说,别怕,我在呢。
病床前,他也曾买许多水果给我。同居的日子里,我常常会无端哭泣,拼命扯自己的头发,摔东西,他每次只是心疼的拥抱我,而后,再买一些新的回来供我摔,尽管他只是一个月薪不到五千的工薪族。
在他半夜搂着哭个不停的我,紧紧握着我的手时,在他望向我的眼里尽是柔情时,在他得知我确诊抑郁症却没有丢下我时,我内心已经决定好一辈子的事。
在这个城市里,他是唯一的温暖。我不敢告诉任何人自己患病,唯独没想过避讳他。我笃定,仗着他对我的宠爱,他一定会陪我面对,陪我走出来。
他笨拙地学着熬汤给我,像哄小孩一样哄我吃药,接收我随时可能爆发的怒火。
我有时会打他,但打他的时候,我全然不知道。抑郁之外,我还是个双重人格。一个我温柔体贴,知书达理,一个我满脑子只有暴戾,感觉全世界都欠我的。
在时间和空间的游离里,我丢失了几年的记忆。唯独刘光,我永远记得他看我的眼神。很多次,我想将他揉进我的骨子里。
可我没有。他也没有。
谁也不知道,这种煎熬,什么时候是个尽头。
“夏安安,对不起,我熬不住了”。模糊的记忆里,这是他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后来,母亲接我回了家。我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样回家的,听母亲说,刘光送我们那天,买了好多水果和书给我。
翻开一本书,一页纸滑落,“加油,祝你越来越好”。A4纸上,只留下这一句。但我知道,这一句,已是所有。
他是独生子,又是学医的,不会不知道我的病意味着什么。
我没有怪他。谁都有权利让自己的生活更好一些,不是吗?
“对不起”,QQ上,他发来最后一条消息。我愣了一下,发了个表情,系统显示,我还不是对方的好友。
为什么你就不能多等等呢?刘光?你离开后的一个月,我就痊愈了。遗传的概率是70%,不是100%。
可是,你已经等了三年了。三年里,你一定承受了太多吧?
我又谈恋爱了。他很沉默,话不多,木讷,像你,有时候我向他提起你,他说,你一定是个很不错的人吧,对我那么好,他要做多少做多好,才能把你比下去?
你看,我是个多自私的人。当初明明不爱你,却贪恋你对我的宠爱和照顾,选择和你在一起。现在,我和你分开了,却找一个你的影子来对我好。
我还是没长大,可你不会回来了。
表面上,我心灰意冷,毫无顾忌,实际上,我还是盼望着你能回来的。
是什么样的因,结了这样的果?或者,从始至终,我都是自己的囚徒,执念又得不到,得不到却不肯放下。
外面那片自由的天空,我得到了。
可你我的感情,始终畸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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