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女人”

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没见到“疯女人”了。 她是什么时候开始出现在小区的，没人能说得清； 她什么时候消失不见的，也无人知晓。

我第一次见到她还是去年的初夏。她穿着长衣长裤，衣服上打着如今很少见的补丁，脚上穿着一双袢带儿黑布鞋。最奇特的是她的头发，厚厚长长的黑发堆盘在头顶，用发网罩着，像扣了顶帽子。那头发又黑又密又厚，不知是她的真发还是假发。她的脸倒还是干净，就是有些苍白，目光游移不定，仿佛是受到了惊吓的小猫。

对了，我见到她时，她牵着两只猫，用两条黑漆漆的绳子套在猫的脖颈上。一只是白猫，没有一丝杂毛； 另一只是金黄色的猫，很肥。 她坐在一处花坛的沿儿上，双脚悠荡着，手里拿着一个像本子一样的东西念念叨叨。 两只猫儿安安静静趴在她身旁，盯着花坛里的萱草花发呆。

两只猫儿很干净也很肥实，一点儿没有忍饥挨饿的迹象。小名儿同学（我家的狗）对猫的热情你们是知道的（之前文章中多次提到），义无反顾地“拉着”我奔了过去。 说实话我是有些发怵的。听小区里的人讲她原来是读过书的人，受到过刺激神经不太正常。谁也说不清从什么时候起她经常出现在我们这个小区，牵着她的猫。也许是因为我们小区喂猫的点儿比较多，干净的水和猫粮都十分充足。我也没有想到和她的首次近距离“正面接触”就这样发生了。

小名儿就这样拉着我冲到了一人两猫面前。猫儿受到了惊吓，有些紧张地拱起了背。我赶紧死死拉住小名儿，连声歉意地说：“不好意思，打扰了， 我有些拽不住她”。疯女人的目光从小本子上抬起，面无表情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小名儿，说了句：“挺漂亮的狗！”，然后就转过头去，目光宠溺地看着猫儿说：“小白，小金，不怕不怕，妈妈在......，妈妈会保护你们的。”  有些尴尬的我赶紧拽着小名儿离去，离开前我漂了一眼她的小本本，上面好像整整齐齐抄着一些诗。

疯女人在小区行踪不定，神出鬼没的，我远远地又见过她几次。她倒是从不惹事，也不和人说话（也没有人愿意接近她），总是牵着她的猫儿安安静静地待在花坛附近，或是看着她的小本本，又或是望着萱草花出神发呆。后来疫情反复小区加强了管理，她应该是进不来了。

今日，我竟然又见到了那个“疯女人”。她坐在花坛，望着萱草花愣愣出神。一开始我并没有认出是她，因为她标志性的“帽子”不见了，短发让我一时没意识到是她。 她的身边也没有了那两只肥猫，显得有些空荡荡的。小名儿仍然是傻乎乎地和她打着招呼使劲儿摇着尾巴 （小名儿对人比对狗还亲）。她抬头望了我一眼，又扭头继续对着萱草花，不知是对我，还是自言自语地说：“小金小白走了，但是萱草花还在。你看，开得多美啊！”

牵着不情不愿的小名儿，我默默离开了。虽然不知道她身边发生了什么，但是我想，她更愿意自己一个人呆一会儿，守着盛开的萱草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