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最纵容最宽阔的床
让一颗心满足的睡去,满足地去想”
不久前,一个九十岁高龄的老者,一湾浅浅的海峡隔断着家与乡,一首《乡愁》道不尽的别绪。这本只是芸芸大众三五天的乡情泛滥、聊表心意的话题,我自也难逃其外。然入夜后突闻家中横生变故,恍然如以一记惊雷迎面而至,我已异乡求学三年有余。思索良久自我感慨,实时聊天工具把我们的交流距离拉近,也在默默地把一抔思乡情熬得愈发浓烈醉人、心骨俱碎。
要想富,先修路。这句谚语在我国大多城市扩张的征程中被反复实践,城市化的大手捏碎了慵懒惬意的小农经济思想的桎梏,动车组的技术跨越,更进一步加速着文明的迭代。正值此刻,那些沉默、率真的乡村人也开始变得躁动不安,争先恐后投入到社会的追梦大浪潮。我的家乡地处某中部准一线城市辖区内,一个约有两百年历史的村子。我与家乡的别离是悄无声息地,因着求学之故,我与家乡的距离也越发遥远、长久。
他乡之客的眼里,与家乡的情缘或是一个有着天然磁性的两极,童真年岁总要幻想逃离,去到更加繁华、好玩儿之处。年月日增,出走的本领愈强,于是日渐奔向更远。也许只有走得更远了,才能忘却痛苦,留存一切美好吧,古往今来,在游子心中“月是故乡明”。离开久了总归要回到念念不忘的家乡,让灵魂安歇一些时日的,以至于辨识肉体的所作所为与心灵的距离。
每到年关,什么都是好的。除了归途,无论多么快的载运工具,都幻想自己能有瞬间转移的奇异术法。到了家乡,心就静下来了,眼前的一切都是熟悉的,又有一点陌生。面孔还是那些面孔,人却成了另一个人。
宽阔、便捷、繁忙的硬化柏油路缩短了出行时间,拉近了城乡距离,更打破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乡民们的认知壁垒,带来了美好生活的念想。还有市场经济的金钱观,遇上一代愤青,化学作用的结果似乎不再受人掌控。空洞、淳朴的目光消失了,被精明、张狂所取代;他们不再认命,会因一篇“标题党”推文坚信自己就是天选之子;因知识匮乏的自卑而自幼勤奋、钻研也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肥胖率超高及其混着大饥荒年代思维催生的无知识、无技能背景下的“自信”。
所有极端情况下催生的,也将以极端方式消失。有人一夜暴富(时年人均收入约一万,一天之间卡内余额从五位数变为八位乃至九位。此处未曾查询具体权威统计数据,依据不同地点人群跟踪采访判定),三天后又因赌博荒落到变卖房产、低价抵押汽车;有人一夜暴富,辞职归家,自驾天南海北游,以飙车为乐;有人一夜暴富,三餐酒不离口,夜半笙歌,次日不知如何归家,更不知车内污物和支离破碎惨状成因,终日如此,少年老态…这一切都发生在一片一百平方公里的土地上。近五年城市化速度太快了,某种意义上成了少数人的狂欢,以健康、家庭、甚至于生命为代价的狂欢。他们不再自卑、不再勤奋、不再相信教育,他们蔑视劳动、蔑视规则、蔑视生命,他们恐惧权威、恐惧变化、恐惧现实。
每年从象牙塔走出时,归心似箭,总会经历这几种心情变迁:温暖、疏远、世故、忏悔,而当再一次回归象牙塔,才发现原来所有的抗争,都免不了耳濡目染。
大时代背景下有这样一群文化匮乏者,他们深受心灵的创痛,他们穷极一切去思考生活百态;他们没有知识,有一腔孤勇和自知不名的自尊感;他们沉默,模仿美好生活,他们恐惧一切变化,用谎言和酒精麻醉自己思考无果的痛苦。“村中城”的破壳是何等前途无量的繁荣迹象,那些迷失的人又该走向哪里?他们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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