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北风紧,即使身处室内,依然能听到风声尖利的呼啸。结果第二天起床,天蓝得让我们哑口无言。我仰头看着这比纽约还要蓝上几个色号的天空,忍不住深深吸了口清新冷冽的空气,天上假得像特效的云朵连绵起伏,一直延伸到远方,让人忍不住想追随去天边一观。
我们好像逐渐脱离开游客的身份,开始在美国小镇一段短暂而安逸的生活。纽约的繁华如同上辈子的光影,渐渐模糊。而此时此刻的安静祥和几乎可以让人明心见性,立地成佛。在超市买菜,回小屋烹调,有时还会随朋友一起去附近的大学安静地看上一会儿书。偶尔抬头,窗外浮光掠影,尽是自然美好,小松鼠在枝头荡来荡去觅食,年轻的学生朝气蓬勃地走过,这一天时间,都是我梦想中的自由时光。没有频繁的开会,响个不停的电话,戾气太重的争吵和浮于表面的客套。真真像躲进了世外桃源。
康州的人民也与纽约不同,康州的人民更像是在生活。来到康州后,我才明白为什么人们会说纽约冷漠。走在纽约街头,大家摩肩接踵,行色匆匆,彼此之间似乎互不关心。而来到康州,人的密集度骤然降低,有时往往走上好一会儿才能看见一两个人。每次遇到有人迎面走来,他们都会看着你微笑地打招呼,仿佛亲切的老友。野萌先生说这算是他们的一种教养。而我却突然有些不知所措,反而不如在纽约闲庭信步——我已很习惯陌生人之间各走各路,打招呼这件事让我有些羞涩拘谨。以致于每当有人迎面走来,我的眼神一时之间左躲右闪,不知该往哪看。
我的英语水平也遭到严重考验。来美国之前,我一直以为我是会英语的,毕竟从小学英语,上学考英语,四六级也都顺利通过。结果当楼下的小姐姐热情地冲我打招呼,甚至是聊天的时候,我瞬间词穷,深刻地明白了什么叫张口结舌。往往小姐姐说的一句话我要反应两三秒才能想到怎么回答,而这时候小姐姐已经在说下一句话了。所以就出现了小姐姐大方地介绍她自己时,我张口说出good(good用于回答小姐姐前一句how are you)。在小姐姐略有些惊讶的眼神中,我那一刻的窘迫达到顶峰,以致于当和小姐姐分开后,我尖叫地跑出老远。
也许是我们住的地方靠近学校的原因,我们见到的大多都是年轻人。大家大多体态始终,身材匀称健美。我遵循着母亲的教导,喝水一定要热水,冬天也格外注意保暖。结果发现在美国要杯热水如此之难,稍不注意连冰块都给你加上了。曾经在大都会面对一个试图打水的老太太,因为找不到开关而为难,我热心上前提供帮助,习惯性问了一句,hot water?老太太一脸嫌弃大喊:NO!来到康州,暴雪的天气,路上到处都是露着脚踝的姑娘,穿着短裤的男孩儿,我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野萌先生淡定道,他们有这样做的资本。果然,每天下午天气晴好的时候,都能看到这些男孩儿女孩儿在街上跑得浑身是汗。
楼下的小姐姐有一双绿色的眼睛,每次见到她,都是一副开朗快乐的样子,透着一股大方自信。每到天气晴好,都会看见她不是跑步就是骑车,因此体态虽瘦,却不弱,自有一种健康美。我常偷偷羡慕她的美好,在她微笑着向我打过招呼后总是后悔没能与她多说两句。野萌先生说我像个暗恋小姐姐的nerd。去超市或咖啡店,每个人都离前面的人保持一定礼貌的距离,排在正结账的人身后那个,更是一下离开八丈远。超市的小伙子快速为我们结账装袋,塑料袋随便用,一点没有节约的意思。甚至有次买咖啡时,因为怎么也刷不上卡,收银的小姐姐直接说声OK让我们端走了咖啡。这在国内有些不可想象,毕竟连食堂大妈盛菜时手都要抖三抖呢。可见美国人民没有为老板省钱的意识。
即使是小镇,每个建筑都有为残疾人设计的便捷通道。门口有专门按钮,一按就会自动开门,电梯、厕所,样样考虑周全。大街上很干净,人们遛狗也会随时收拾狗狗留下的粪便。学校里更是三不五时可以看到一键报警的按钮。野萌先生带我去了大学的图书馆,一楼二楼比较喧哗,学生们更多以社团的形式聚在一起讨论。三楼四楼就是安静区,人少且极为安静,围绕图书馆边上还有一圈隔开的小房间,提供给毕业期间需赶论文的同学。我很嫉妒,想起以前大家爬窗户早起排队占座的景况,眼下单间的学习环境简直不敢想象。
住在康州的几天里,我常有种隐居江湖的错觉。周围一切都是平静安宁的,你只需做好你的工作,顾好你的家庭,好像一切就岁月静好了。野萌先生说这是典型刚来美国的人的感受。他叹气,等你住上一段时间就知道了——好山好水好寂寞啊!
也许吧,我想。可眼下,没有领导,没有推诿,没有琐碎的工作,这样的日子依旧让我惬意。那些让我不愉快的人,不愉快的事,就暂时,都忘了吧。
云 树 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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