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 外婆

一 我的外婆

儿子的玩具里有一首名叫《外婆》的儿歌：

巷子里，花儿开，我坐在秋千上荡起来

夕阳下，风儿来，外婆站在巷口笑起来

外婆唤我回家吃饭去，我跑下秋千，拉着她的手，笑呀笑开怀

外婆牵着我的手，高高兴兴回家去

夜晚里，灯儿下，我坐在桌前写起来

这是一，这是二，外婆耐心教我数起来

看着灯下外婆的身影，轻轻地说声，外婆我爱你，外婆我爱你

轻轻说声外婆我爱你，感谢生命中有你

每每听到这首轻柔的儿歌，我心底会不由升腾起一股暖意。

我想，一个人到了当外婆的年龄，经历过生活的风风雨雨，心态会变得非常平和，看待新生命，唯有喜悦和爱，心甘情愿为儿孙辈付出一切。因此，提到“外婆”一词，我就会联想到温柔慈爱、善良可亲的老太太。外婆，是多么亲切的称呼啊！每个孩子都是妈妈最爱的宝贝，妈妈的妈妈——外婆，对外孙更会倍加疼爱。

听母亲说在我一两岁时，我的外婆从四川老家来到福海带过我一年，之后回老家就再也没来过新疆。18岁我考上大学，成了家族里为数不多几个大学生之一，母亲打电话把好消息告诉外婆，外婆很高兴。母亲叮嘱我寒假里一定要去老家看望外婆，结果还没到寒假，86岁的外婆就永远离开了我们，这成了我内心里一个深深的遗憾。

对外婆虽然没什么记忆，但我时常想象在我蹒跚学步、咿呀学语的幼时，外婆曾不耐其烦地抱着我，牵着我，教我说话，喂我吃饭，哼着歌儿哄我入睡……多么幸福。因此提起外婆或看到外婆的照片，我会感到格外亲切，这种亲情隔着时空依旧血浓于水。现在对外婆的印象，只停留在一张六寸的老照片上，外婆坐在一丛芭蕉树旁的小板凳上，双手放在膝头，安详地笑着，身后满是绿色。

二 陪玩

如今我也有了自己的孩子——初心。产假结束前，我把初心送到母亲那里提前适应着带。此前我担心母亲年龄大了记性不好，会忘记换尿不湿，忘记喂水；担心母亲按照老方法带孩子，给初心的饭里加盐、吃糖、吃零食；担心母亲太劳累，身体吃不消；担心初心见不到我会哭闹……总之，千百个不放心。没想到上班仅三天，我们都适应了新生活，母亲成了我最坚强的后盾。

母亲带大了我们姊妹六人，对小婴儿的需求非常了解，尤其很会陪小宝宝玩耍，任何物品都可以和初心玩出花样。一堆石子就可以玩很久，外婆抱着初心把石子拿起来再放到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抓一把小石子，从一只手倒到另一只手，循环往复，发出哗哗的声响；拿起两个石头相互碰撞，用一个石头去砸另一个石头……初心会目不转睛地盯着看很久。

一个长长的纸筒，外婆用嘴对着一端讲话，另一端向着初心，初心听到先是吃惊、疑惑，而后发现外婆的声音从纸筒里传出来，乐开了花，伸手就来拿，外婆假装用力抢，初心也用力拉，你一下，我一下，满屋都是祖孙俩的笑声。

俩人坐在吉他前，初心用手指用力拉起琴弦，吉他发出很大的声响，“哎呦——你轻一点弹，手指勒疼了！”外婆心疼地说。外婆表情丰富略显夸张的声音，逗得初心迸发出一串快乐的笑声，再伸手用力弹一下，外婆又是“哎呦”一声，初心笑的更欢了。俩人又开启循环模式，初心每弹一下，就抬起头看着外婆笑，口水流的满嘴满下巴都是。

外婆常把初心抱到窗前，俩人安静地看着窗外。看楼下被风吹的东摇西晃的树，听鸟儿唱歌，看天上来回飞的一群鸽子，晚上则看远处的霓虹灯。初心有时坐在外婆腿上，有时站在床上双手扶着窗台，有时坐在窗台上，外婆会贴心地把窗台上铺上柔软的棉垫子，扶着初心耐心地陪着看个够。

这些在大人看来索然寡味的小游戏，却能有效吸引初心的注意力，常常逗的初心开心地笑。初心笨拙的动作、奶声奶气的声音、出其不意的行为，也惹的外婆开怀大笑。外婆会因为初心开心，不断重复简单的游戏，俩人玩的不亦乐乎。初心需要有人陪伴的时候，外婆就耐心地陪着玩耍，初心独自认真玩的时候，外婆就在一旁满面慈爱地看着、护着。

这些游戏对小婴儿来说都是人生的第一次，初心观察的极认真，一边听一边全神贯注地看，没多久就学会了所有的玩法，在玩的过程中仔细感受不同物品的温度、触觉、声音和滚动碰撞的状态，一遍遍重复。玩累了就偎依在外婆怀里吃小手，或者斜靠着被子懒洋洋看着外婆。

有时我下班回家，初心已经睡了，脖子上还挂着一串珠子，手里握着玩具，外套也没脱，显然是和外婆玩累睡着了，还没来得及卸下“装备”。

三 无限依恋

初心和外婆在一起自由自在快乐无比，外婆能够最大限度地满足初心的好奇心和探索欲。只要没有危险，想干什么都不会受到限制。外婆也是最了解初心的，一个动作一个表情，外婆就知道初心想干什么想要什么。正因如此，初心在外婆面前最活泼，对外婆也最依恋。

初心生病住院了，三天没吃饭，住院前三天外婆没能来医院看望。第四天早上打吊针初心全程不舒服，挣扎哭闹了很久后，软绵绵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中午外婆来了，初心似睡非睡，没有看到外婆。外婆握了握初心的小脚丫说：

“初心，睁开眼睛打个招呼吧！”初心睁开眼见到是外婆，立马来了精神，挥动着胳膊，开心地笑，爬起来和外婆玩了很久，直到玩累了才沉沉睡去。下午醒来，精神状态恢复了很多，吃了小半碗饭。

出院后，外婆抱着几天没见的初心，亲昵的不得了。俩人在卧室里玩的很开心，不时传来咯咯的笑声，我很好奇他们在玩什么，想一探究竟，用手机记录下开心的瞬间，结果一进卧室，初心看到我就不笑了，快乐似乎成了祖孙俩之间的秘密。

快一岁的初心越来越贪玩好动，吃奶也不认真。外婆偏爱在他吃奶的时候凑上前来看。握握小手，捏捏小脚，说几句俏皮话，逗的初心一边吃一边咧嘴呵呵笑，眼睛随着外婆的身影转，笑眼弯弯。我对母亲说边吃边玩对消化不好，她这才走开。出去关门时，还冲初心摆摆手，关上门，再突然打开，初心激动地坐起来大叫，几乎要跳起来。外婆听了也在门外大笑，关上门不再进来。

初心知道外婆喜欢和他玩，目光常常跟着外婆走，有时误以为外婆要来逗他，做好准备笑盈盈地看着外婆，只要外婆接近，马上就大叫一声，笑着躲起来，躲一会儿再起来看外婆，循环往复乐此不疲。我抱着初心站在外婆身后，初心会抓住外婆的胳膊努力往前探，凑到外婆脸上去看，外婆一回头，初心会高兴地大笑，在怀里跳跃。

初心干什么事都喜欢有人关注他，玩一会儿看一下周围的人有没有在看他。有时外婆累得打瞌睡，歪在床上睡着了。初心发现后，对着外婆大叫：哎——哎——。外婆不醒，他会爬上前，拍打外婆，外婆再不醒，就爬到外婆身上，把整个小身体压在外婆头上，直到外婆醒来。

有外婆的陪伴，初心的生活甜如蜜。平日里有外婆陪着玩耍，饿了有外婆做的营养餐，困了有外婆温暖的怀抱和温柔的歌声，醒来能看到外婆的笑脸。任何时候去外婆家，外婆都在等待着，满面慈爱张开手臂迎接。

四 外婆语录

初心半岁去体检，医生在体检手册上赫然勾选了“偏重”的选项。十公斤的胖娃娃，抱起来不是件轻松的事，况且小家伙还像八爪鱼一样手脚一刻不闲着。外婆却常把初心抱在怀里玩耍，天气好就抱下楼散步，抱着走几百米不成问题。平日里大病没有小病不断的外婆，身材矮小的外婆，这时却能发挥出超常的耐力和体力。

外婆和初心有着讲不完的话。在初心面前，外婆妙语连珠：

“初心，你长大了要好好报答你三姨，三姨每天用三分之一时间带你。”

“初心，你到底是摔呆了，还是帅呆了？”(初心不小心摔了一跤，呆呆的一语不发)

“医生说初心超重了，该减肥了，要管住嘴迈开腿！”

“初心以前胖乎乎的像面包，生了场病瘦成油条了。”

“初心见了水就像鸭子见了水一样激动。”

“厉害了，我的初心！”

“初心棒棒哒，萌萌哒！”

初心听到外婆的俏皮话，不明所以地跟着傻笑，外婆也被初心呆萌的模样逗的笑。

外婆对初心喜爱的不得了，言语动作中，透露出对外孙满满的快要溢出的爱。在初心面前，外婆永远是一副笑意盈盈的模样，犹如照片里我的外婆那样慈爱。

初心不小心磕了碰了或者生病不舒服，外婆会感同身受地心疼不已，恨不能代替初心生病难受，恨不能用上她所有的经验，来缓解初心的不适。看到电视上有弃婴、虐婴的新闻，母亲会心痛地像是剜她了心头肉，隔屏咬牙切齿地骂，“妈的，心怎么那么黑，小娃儿懂得啥，下手这么狠，不得好死……”

外婆的育儿观念也很与时俱进，时常跟外公强调：东西掉了不要总是帮他捡，让他自己想办法去拿；和别的小孩抢玩具，不要管，让他们自己去争；初心玩的认真的时候，不要去打扰……

五 小鞋子一箩筐

母亲爱做针线活，尤其喜欢给初心做小鞋子。初心还没出生的时候，母亲就着手做了，但出生前做的鞋太瘦了初心穿不上。母亲只好重新依着初心肉嘟嘟的胖脚丫做成圆鼓鼓的鞋子，鞋面是红底碎花布，鞋口红布包边，鞋底白布包边，软软的鞋底还绣了一个“福”字。初心穿上刚好合脚，可爱极了。初心有时会把鞋拽掉拿在手里玩耍。这么招人喜爱的鞋子，可不就是个玩具吗？

除了鞋子，母亲还会做袜子、衣服和玩具。有布袜子，毛绒袜子，还有毛线织的袜子；碎花小外套是碎花棉布做的，像布娃娃穿的衣服，乡土气息十足，但结实实用。玩具熊用棉花填充上，肚子里藏一个铃铛，胸前精心绣了“初心”两个字，三个多月的初心刚刚学会抓握物品的时候，小手恰好可握住小熊的胳膊，一晃动就能听到铃铛的响声，初心会好奇地两手抓住举到眼前仔细看，摇一摇，听铃铛的声响。

天冷了，母亲嫌买的小棉鞋太硬穿着不舒服，又开始做棉鞋。为了保暖舒适、穿脱方便，母亲做了很多款式的棉鞋。最终只有一款小棉靴最实用，像无指手套一样的款式，直接套在脚上，再把皮筋扎在脚腕上。这样的棉鞋对于满屋爬的小宝宝来说，穿起来便捷又保暖，也不易脱落，于是一个冬天就穿着这双鞋。母亲却总嫌这样款式的鞋不够美观，一有时间就坐下来潜心设计鞋样。

各种小鞋子做了一箩筐，很多还没来得及穿就小了。

外婆每日全心全意照看初心，陪伴他成长，温馨的生活充满着快乐。待初心长大后，通过我留下来的照片、视频和文字得知自己幼时经历，我想他一定也会像我一样，能够体会到外婆带来的幸福，这将是他幼时最最甜蜜的财富。

（2018.12 福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