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思

                                （一）

几天前搭公交的时候，碰上一位五六十岁的老妇人，她装扮十分简陋，脸上还有一块黑色的污渍。身上的衣服也没了颜色，看得出来洗过很多遍，已经很旧了，散发出一点异味。她背上背了一个大竹篓，里面装满了纸盒、瓶子报纸之类的，看样子以捡垃圾为生计。还拉着一个大箱子，箱子四周用蛇皮袋包裹着。

坐在司机后面靠窗的位置，看着她慢慢在公交站牌那里走上车。她把胸前背着的灰黄色的斜挎包拿到感应刷卡区，滴的一声“爱心卡”响了。

前面是十字路口，这时红灯亮了起来。

我见她刚准备坐到我对面的位置时，司机师傅喊住她。

“把卡拿出来。”

她打开包的最外层，掏出里面的爱心卡。

“给我看看。”

她又递过去。

司机皱着眉看了一眼没说什么，准备还给她。

老妇人没反应过来，问道：“看清楚了吗？再看看？”

“你走喽！！！”没由来的，司机突然大声朝她吼道。

将她的爱心卡也狠狠的甩到了地上。

本来吵吵嚷嚷的车上突然一片安静，气氛变得紧张起来。众人的目光都投向这边，想一探究竟。本以为会发生激烈的矛盾，却只见老妇人弯腰将地上的爱心卡捡起来，对着司机尴尬的笑了两声，仿佛做错事情的人是她。

这时绿灯终于亮了。

老妇人带着竹篓坐到了最后面看不见司机的位置。人群又开始骚动起来，将刚刚发生的一切淹没在眼底下，似乎什么又都没有发生。

“南门口，到了，下车的乘客请从后门下车。”

司机打开了后车门，我到站了。

我从前并未留意爱心卡是怎么办理到的，下车后网上查询才知道是残疾人才能办理。

我想我大概明白司机发火的原因了。

                              （二）

今年暑假的时候，和往年一样，汉娜又和朋友准备一起去学校游泳馆游泳。一路上有说有笑，十分开心。

到了柜台收钱处，虽不像去年游泳的人那么多，但是汉娜暗自高兴，终于不用像以前那样拥挤着排队了。

“一个人三十。”扎着马尾的女生低声说。

“两个人，我们有学生证。”汉娜把证递了过去。

柜台的人一看就是汉娜学校兼职的小学妹，往年她也在这认识了几个，现在应该已经大三了。

“你们有泳帽吗？”她认真的检查完两张学生证后小声的问汉娜。

“泳帽？没带啊，怎么了？”汉娜疑惑的看着她。

“哦，没什么，学生证要押在这里，钥匙给你们。”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大概是有点羞涩。

“今年改规矩了？还要押学生证吗？”汉娜自言自语着，付了十二块钱拿了钥匙和朋友进了更衣室。

换好衣服之后，汉娜来到泳池边，刚下水还没一分钟，有个男生招呼她们过去。

“干嘛？”

“你们俩上来。”

“为什么？”

“你们没有泳帽，你看看泳池里，哪个没有戴泳帽？”

原来是个管理员，看来学校的监管又严格了一些。

汉娜朝远处一看，果真除了他们外没有一个人没戴的。

“去年都还没这个规定呢！”

“老板今年规定的，必须戴泳帽，每个人头发上都有细菌。”

汉娜在心里冷笑一声，年年都没戴泳帽，偏偏今年有细菌。

“我知道这些，不过现在都快九点了，你们离下班也就一个小时了，你就当做没看见不就得了？”

他皱皱眉又瘪瘪嘴，大概是觉得有点棘手。

“不行，老板进来万一看见了会扣钱的。”

“那这样，我们就随便在泳池玩下，头发不打湿水不就行了？况且就算你老板进来了你就说是我们非这样的，不让你不好做人。”

“还是不行。”他蹲在岸边，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不用理他，咱们走。”汉娜拉着朋友准备离开。

管理员阴沉着脸走开了。

在泳池待了不到一分钟，又来了一个。

“你们两个过来！”另一个高个在岸边大声的朝着汉娜的方向吹着哨。

周围人的目光聚集了过来，没了办法，只能过去。

“你们赶紧上来，没有泳帽不可以下水。”

“……”废话不想再说第二遍，汉娜准备离开。

“你不上来我也没办法，那我只能喊老板了。”这个倒比上一个干脆，杀伐决断的样子差点让汉娜以为他才是老板。

朋友拉着汉娜，“咱们还是上去吧！被他们搅的一点儿也不好玩。”

汉娜也被搞得没了兴致，那就上去吧。

出了更衣室，没由来的一股怒火。

朋友已经在柜台等着汉娜了。

“我问你，刚才你怎么没告诉我们不戴泳帽不许下水？”

“我明明说了的，你自己没听清楚。”小马尾嘀咕了一声。

“我要是知道干嘛还非进去不可？”当别人傻吗？

“我刚出来就问了，和他们老板说过了。”朋友朝汉娜使了个眼色。

“学生证给我们。”汉娜睨了一眼马尾，知道钱是要不回来了，也懒得吵一架。

回去的路上，汉娜想着，对于暑假游泳这种事情今年大概是不会再有了。

作为买家，损失了十二。作为商家，又是否真的赚了十二呢？

                              （三）

“明天就过来的话，是不是太早了点？”

“一点儿都不早，组里正缺帮手呢！”

“我主要担心着自己现在还是新手，不熟悉这些。”

“你只管放心，我们组里的甄老师会带你的，她是老手。”

“哈哈，那多谢夏姐了，我今晚就买票。”

“她不晒朋友圈我不信夏。”夏姐冷笑一声，将微信截图发了过去。

“甄老师，你能力高。她叫果儿，到时候你带带她。”

夏姐和甄言是公司的同事，一起共事有一年多了。一个是活脱脱的“王熙凤”，另一个是王熙凤版的“薛宝钗”。前几天甄言刚当上了主编，凭借着唯一出彩的一点文笔和公司刘总的支持成功晋升。

“哪儿的话？您是我的前辈，还得多亏您呢！”

刚打出这几个字，甄言想着，“未免也太抬举她了。”又删掉改发“好的，我知道了”。

现在到七点半了，正好黄金时段。甄言眯着眼睛，嘴角上扬，在输入区慢慢打出这几个字：

“夏姐又打着我的名号到处招摇了。@夏姐”

配图是夏姐发来的截图和“甄老师，你能力高。”那段。

嗯，很好，既隐晦，又显得和她的关系比别人亲密，还调侃了她。关键是体现我的身份，真是一举两得。

甄言发完朋友圈，有点焦虑，又怀着期待，手机屏幕被不停的翻来覆去。看着桌上前些日子用来摆拍发朋友圈的一本《第九个寡妇》，忍不住翻了一翻，忽见到书中严歌苓写了这样一句话：“人一旦有一点儿得势得意，就要把日子活给别人看。”

她想着：这不正是说的前段时间在微博上消失的王思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