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开始了,老爸老妈逃似的从上海赶回乡下老家。趁着天晴洗洗晒晒,忙得不亦乐乎,恨不得把屋顶掀了给床、家具、屋子都来个日光浴,把黄梅雨季的湿气一扫而光。楼下阳台晾满了衣服,枕套,被单,楼下晒不下了,老妈令我把一床花床单晾在楼上天台上。
天台是我的花花草草的地盘,哪有地方晒床单?我和老爸临时搭了个架子,拉了根绳子,把床单晾了上去。
洗晒完毕,老妈在厨房择菜,老爸躲进他的阁楼,捣鼓一些旧的坏的家用小电器。我则坐在露天阳台的藤椅上,膝头放着木心的《云雀叫了一整天》,精心浸淫在老先生的素言锦句中。一段时间后,有些累,举头,抬眼,天空蓝得像块水晶,阳光热烈明净,令人微醺。花床单上的蓝雪花随着床单在风中摇曳,床单发出轻轻的“啪啪”声,它巨大的身影拓印在阳台上的绿植上,为他们挡住了炽热的阳光。西墙角的三角梅一树热情如火的花朵,灿灿地开着,美得摄人心魄。天竺葵绿叶葱茏,开得正烈,重瓣,单瓣,橙朵的,粉朵的,紫朵的,挤挤攘攘,美月已是第三茬花拆,海伦,莫奈,藤宝贝,玛格丽特都笑意盈盈,在夏日照射下,流溢着热闹又寂寥的光彩。风柔柔地吹着,调皮地掀动着床单,窗沿下的晴雨娃笑盈盈地看着风儿和床单捉着迷藏。
隔壁房间传来叮叮当当的敲打声,那是老爸在捣鼓着一些家用电器。老爸心灵手巧,能文能武,会写一手好毛笔字,弹钢琴,拉手风琴,还会修理各种家用电器。但凡家里有什么东西破损罢工的,他都能“化腐朽为神奇”,“妙手回春”,他不允许我们扔掉坏了的家用电器,雨伞,一些小东西,总说修修补补还可以用。我和弟弟虽不屑一顾,但为了让退休无事的他生活充实,有事可做,我们还是把它们收藏在阁楼里,待他上海回来进行修补大工程。
就这样,我在阳台看书,老爸专心致志地捣鼓他的活,老妈在厨房进行锅碗瓢盆交响曲,茶杯里的水缠绵着茉莉冒着氤氲的雾气,阳台上的花兀自地香着,洗净的花床单在随风飘荡,窗前的风铃在轻快地呼唤着鸟鸣……这一切像一阙词,绵长的绵长,短暂的短暂,都在这个微醺的午后华丽丽水润润地绽开;这些平凡的寻常的景象像一曲轻音乐在心间弥漫,熨帖着心灵里那些雨季堆叠的褶皱心事。
我的双目穿越晾衣绳上的被单和飘荡在空气里的细微清香,回到书上木心的《时光慢》:从前的日色变得慢 车,马,邮件都慢 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从前的锁也好看 钥匙精美有样子 你锁了 人家就懂了。忽然心间充满了一种力量一股清流,笼罩着安宁温暖的幸福,原来安稳的俗世最美的是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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