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梦里,在外婆家,最后收尾于集市,买塑料瓷器。清晨醒来,头部不适,所幸,起床能够终结这不适。
一个人,过度消耗某东西,便必然要付出相应的代价。无论健康还是权力。
小时候,我极少去外婆家,对母亲而言,外婆家可能是港湾是荣耀,然而却从来没有见她依靠过这港湾。我有个手握权力的舅舅,我至今记得他家那一院落半的宅基地,以及相邻那家邻半院宅基地,万物自有成因,据说那里曾经有一个胡同,于是我想大概是一边向胡同扩展,最后胡同被另一家占了的结果吧。但无论成因如何,一个胖子和一个瘦子站在一起时,那种不协调所能激发的不仅仅是视觉感受。若胖子极阔绰,而瘦子极贫弱,它能让人想到的就更多了。
我有一个有权势的舅舅,对于我的表哥表姐以及他们的儿女来说,那个家可能极温暖,然而对于我和母亲来说,那真的就只是一个象征,一个代表。
从我记事起,我没有单独留住过外婆家,只是每年一次的春节拜年才去。我的印象里也没有和母亲一起住外婆家的印象,但我可以确定的是,母亲生我之后,应该在外婆家待过几天,因为这是家乡的习俗。外婆生病的日子,母亲应该也待过一些时间,因为那是乡亲们单纯的育儿观念里女儿最基本的作用。出嫁后,我去外婆家便频繁了一些,除了过年,还有端午、中秋,以及那方的古会。母亲说,婚嫁意味着成家,那是一个成年人应有的礼仪。
我很不愿意去外婆家,尤其是外婆去世后。虽然我与外婆也并不相亲。想一想,一个一年只见一次的人,能有多少感情。我的印象里,母亲去外婆家,也总是坐在外婆的炕上,而外婆的小房子,与牛圈比邻,坐在炕上的窗边,便可以听见牛儿铃铛响,听得见牛的咀嚼反刍。
冬天太阳好的时候,南来的阳光朝阳牛槽和外婆的窗前,母亲会和外婆坐在窗前聊天,然而她们总是压低声音,如窃窃私语般。外婆总是先说惦念的话,而后就扯到家里发生的事,母亲不会打断外婆的话,让她倾诉,给她宽慰,但她总是提醒外婆,声小点。
母亲是一个乖女儿,她从不给外婆添麻烦,虽然她在婆家受气的消息翻越十多里树林沙坡传到了外婆和舅舅的耳朵,但母亲却只字不提。母亲热爱着她的母亲和哥哥,但她知道,日子要考靠自己过,更何况,因为她当初拒绝嫁给嫂子的娘家弟弟,嫂子的面和心不和,她又怎能不知。她隐忍着自己的苦,对于外婆的苦,也只是一味地宽慰。她这辈子最大的遗憾是不能带外婆在自己家住一段时间,因为她有个厉害的公婆,她不愿意外婆看见她受气。
在外婆家那个超级大的庭院里,在宾朋满座的喧嚣中,母亲总是静静地守在外婆身边,直到外婆去世。
昨夜梦里,又回到了外婆家,只是没有外婆,没有舅舅以及那个冷漠的舅妈,看到的只有她们的儿孙后代,以及家里无比巨大的帮佣阵容。现实并非如此,然而梦境却如此奇怪。帮佣们如长龙一般围坐在巨大的案板两边,丰富的蔬菜,稀罕的美食从她们手里诞生。舅舅家的儿孙们欢快地嬉戏于庭院中晾晒的床单被套间,我穿越其间,被这满目琳琅天上人间的丰富所吸引,最后不知不觉来到一片集市,那里。同事朋才刚刚与商贩讨价还价完毕,一件半人高的瓷器花瓶,二十元。他希望商贩可以为它重新补漆,我觉得不错,于是想给自己也挑一件。
挑拣的过程中才发现,原来是塑料的,我在犹豫要不要买这么一件好看的假货时,便醒了。
或许,人这一辈子,所纠结的很多东西,其实就像这塑料瓷器。值与不值,在你自己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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