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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王国维曰:待把相思灯下诉,一缕新欢,旧恨千千缕。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我觉得很好就在纸上记了下来,还未写完,突然有一股热流在颈中流过。一转头发现某人无聊躲在后面偷看,那人颇有闲情逸致地抽出这张纸,挪动着屁股直接坐在桌子上,脚踩的板凳一抖一抖。
“哟,没发现某人春心泛滥了一地啊!”黄培辰的嗓门大了起来,特别是把后面几个字压的极重。几乎半个教室里的人都以看稀有动物的目光扫了过来,我恨不得在脑门上写着“我不认识这个傻逼”这几个字。
我努力的压制着涌上的怒火,越瞧他无赖的样子越是可恶。抢过那张纸后揉成一团向后一扔,对他说:“呵呵,小学老师没教过你拿别人东西要征求一下对方的意见?”
黄培辰耸耸肩,“这句话我上幼儿园就知道了,不过那时候小,听不懂老师说的话。”
最后又可以厚颜无耻说:“再说幼儿园老师没给你说过不能乱扔垃圾么!”
我脸拉的好长,斜眼瞥过他脚踩的那个板凳,心里一笑。隔着桌子探身移向凳子,下了很大决心才把凳子抽出来,暗自后悔力度太小居然没把摔下来,他大长腿落下来安然无恙的踩在地面。
黄培辰鄙夷的眼神自上而下投来,我有点心惊肉跳。
我尴尬地笑笑,下不了台的把桌子上的书本全部扫进书包里,夺门而逃。
十月的南方校园还是非常热,我站在唯一可以遮荫的大树下,回头见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没有少年有追出来,顿觉有些不习惯。
路过操场时一群人正热火朝天的打篮球,本无心观赏却被一群人拥进拉拉队伍里。两对人马风声云起,球场边盲目崇拜的小女生也不闲着,特别一见到白衣少年抢到篮球后萌倒一片,一个比一个亢奋的喊:“陆屹琨,加——油!”
男生一转头,我才发现他有一张让人过目不忘的脸,眼睛深邃,眉毛浓厚,五官像是被刀斧劈过,又英俊又潇洒。他回转了身避过上来抢球的人,好不容易快要来到目的地。
人人以为他就要进球时却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球被另一队的主力抢去后,他眉毛叛逆地稍稍向上扬起,一瞬却又若无其事的跑去拦球。
这一次,他明显打的很认真,抢篮板,加盖帽,再到三分远投,眼看时间就要快到了,终于在最后的阶段一次爆发所有的力量,在辉煌的顶点完美收鞘。
俊美的脸上此时噙着一抹放荡不拘的微笑,场上不断传来一阵一阵喝彩声,他倒是无所谓的拿过女生递来干净的毛巾,擦了汗,淡淡的泯了口水。
二
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要不是那天看了那场篮球赛,我从来没有听说过他,甚至没有发现过这个人的存在,或许他这个人和这个名字来说对于我来说毫无意义,所以才会浑然未觉,然而我开始留意的时候,才发现他无处不在。
在学校里散步的时候,无意中在某个公告栏前驻足,上面是上学期篮球获胜的名单和照片,那张熟悉的面容也赫然位列第一位。
黄培辰当时就说:“这个人是陆屹琨,好像是学生会哪个部的部长,不过让我羡慕的还是他的球技。”
“啊……我知道他。”我含糊其辞地说着,照片中他一身典型的日常打扮,白灰条纹衬衫,牛仔裤。眼神中没有球场的杀气凛冽,但还是那种让人窒息的帅气。
“你怎么会知道他?”我捕捉到他语气里的惊讶,心里咯噔一下,这才意识到不知何时潜移默化渗透到脑子里东西。
一如往贯,早上我在食堂包子铺买早餐。
排队的人密密麻麻,百般无聊之下我只好坐在座位上背单词,刚掏出书里面夹着的纸掉下。
纸飘悠悠地落下,我赶紧去捡,终于在一双红色的耐克球鞋面前乖乖落下,球鞋的主人弯下腰把卡片捡了交给我。
我把卡片重新夹在书里,正要抬起头说声谢谢,那个男生正好抬起头,剑眉星目,依旧是那么的英俊。
那一瞬间,我莫名的紧张,欲之说出的谢谢也被卡在咽喉处,说不出口。
黄培辰走过来,笑着和陆屹琨打招呼,他临走前,黄培辰特意和他说:“屹琨,这周我生日,必须来啊!”
发现我还在这里,他很厚颜无耻地揉揉我新买的帽子,还不忘讽刺一下我,“呀,你这帽子好丑!”
我心里装着事,所以没反驳他,而是假意把头偏向一侧装作忽视。
黄培辰手在我面前晃晃,笑得很贱,“我生日,你去不?”
这周有社团活动是学分制,对学分向来来者不拒的我本来应该拒绝,我却鬼使神差的点点头。
周末试了好几套衣服,耽误了时间,到那里时包厢满满坐了一屋,没发现黄培辰。倒是陆屹琨招呼我坐下,他拿着杯子递给我,我还不知道什么就和我碰了一下,“同学,干一杯。”
他的喉结快速地窜动着,带动着液体进入体内,我下了一跳,呆呆地接过。他的脸庞在暗色的灯光下显得更痞气。
我握着酒杯的手心都出汗了,全身绷得很紧,正要做样子的昂起头。
“陈玥,你不是从来不喝酒吗?”黄培辰推门进来,不可思议地微张着嘴。
陆屹琨有些嘲讽地扬起嘴角,“原来是小女生啊!”
他的语气让我觉得自尊心受损,我赌气猛然抬起头准备喝,黄培辰却飞快地从我手里夺过,自己灌了下去。
黄培辰丝毫不理会我的难堪,“你不能喝就别装。”
“是啊,不能喝就别喝。喝酒可不是好事!”陆屹琨晃晃杯中的液体,看似关心的口气。
我被堵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正说着,他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一看号码,嘴角噙了一丝笑,示意把音响的声音调弱一些,然后边接边走出包厢外的走廊。
没过几分钟,他推门进来,带着一个女生。
有人笑道:“琨哥,嫂子来了啊!”
那是一个个子不是很高的女生,白衣长发,五官精致,气质出众,连走路都有种轻盈的韵律。就算我一向自视甚高,也不得不承认,她长得确实比自己漂亮。
我暗暗一惊,心不知被什么东西重重地压着,很沉,很闷,就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原来他已经有对象了,这种又酸又苦的感觉找不到发泄处,喝酒的心致却陡然高涨了起来。一会的时间,我就把空空的酒瓶翻转了过来,打了个嗝,倾身主动去桌上继续拿酒,期间黄培辰不是没有夺过酒杯,但他刚喝了夺过的那杯,而我马上会去拿下一瓶酒,不过是前后各喝完一瓶。
到最后他不得不抛弃那一堆人先把我送回宿舍,出来后我撇开脸,说让我一个人静静,他却坚持送我回家,我发火让他滚,黄培辰大概觉得我不可理喻,转身走了。
我终于抑制不住胃里的排山倒海,挣扎着走到旁边的树下呕吐了一轮。吐完了之后,风干了冷汗,只剩下凉凉的黏意,神智总算清醒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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