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真冷啊。
姚玉酌跪在雪地里,双腿被冻得失去了知觉,风刮得眼睛涩拉拉疼。
依贵人戚如云的讥讽声一块块从头顶砸下来,把她仅存的一点自尊赤裸裸地摊在煞白的天地间。
“弹来弹去就一个调子,难听死了,只怕皇上都听腻了,这会儿子也不会想起你了。”戚如云阴阳怪气高高在上的样子,像极了跳梁小丑,可姚玉酌只能垂着头,谁让她自己不争气,没能留住君心,活该受羞辱。
“嫔妾无才,污了贵人玉耳。”姚玉酌的声音很低,懦懦地,惹不起丝毫怜悯。
戚如云斜眼瞧着,越发瞧不起她,觉着她这种人就是奴婢的贱命。
她拈起手帕掩嘴笑道:“你是无才,那比得上你的好姐妹琦贵人啊,诶,她现在圣恩正浓,明知你备受冷落,也不劝皇上来看看你?也是,人家哪瞧得起你啊?”
姚玉酌愤愤地闭上眼,手下意识拽紧裙边,指甲隔着绣花锦缎嵌进掌心。
耳边戚如云的声音断断续续,渐渐地越来越远,一点点消退,最后她只听见有细雪纷落。
醒来已是三更。
迷迷糊糊的,听见秀禾轻声唤着。
“小主,您醒了,快把药喝了吧。”秀禾伸手将姚玉酌扶起,拉过一个软垫给她靠着。
姚玉酌摇头,伸手拂开,眼泪不由自主地掉落下来,砸在手背上,把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秀禾见她如此,心也慌了,连忙用手帕替她拭去眼泪,心疼地劝道:“小主,您受委屈了,可身子要紧啊。”
“身子?要这身子有什么用?”姚玉酌轻笑一声。
外面漆黑一片,雪仍落着。
姚玉酌突然想,若今晚她死在这里,也是无人知晓的。
心空得和这偌大的紫禁城一样,任由寒风穿堂而过。
那晚之后,姚玉酌便一病不起。却反倒清净了不少,没了恩宠,连依贵人都没兴致为难她了,甚至还觉着她有些可怜。
内务府的人向来拜高踩低,克扣了不少东西,秀禾每次回来抱怨,姚玉酌都淡淡的,她的心似乎被那晚的雪冻住了,化不开。
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像夕阳落山,一刻比一刻暗。好在她的身子是一天天好起来了。
秀禾也安慰道:“小主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姚玉酌听后斜睨她一眼,合宫上下除了秀禾也没人认为她能熬出头。
新年之后半个月,终于有人想起她了。
“我瞧着妹妹的身子大好了,有空真要和我一同出去走走才是。”骆晴笑意盈盈地端详着姚玉酌。
“我就是懒得走动,所以这么久也没去入月阁看姐姐。”姚玉酌有些抱歉地说着。
“我们姐妹无需说这些。”骆晴看见朱红案上摆着本诗集,好奇道:“妹妹何时也爱读诗了?”
“不过是闲来无事,随便翻翻,以解无聊罢了。”姚玉酌话语微懒,像是真的被困了许久,乏得很。
听她这般,骆晴道:“妹妹若是真的无聊,大可以来找我,又或者去咸福宫找华姐姐。”
姚玉酌喜声道:“听闻近日皇上赐了华姐姐新的封号,我还没前去恭喜呢。”
“是啊,以后华姐姐就是楹贵人了。”骆晴脸上堆满笑意,语气里也满是恭贺。
宫里哪有什么春恩常在,又有几人看别人得宠不心痒的,即便是再要好的姐妹也不能幸免。
骆晴走之后,姚玉酌又发了会儿呆,觉得口渴端茶时,才想起还是方才待客的浓茶,便唤秀禾换上清茶。
“小主为何不肯与琦贵人亲厚了?”秀禾是她身边的大宫女,很会察言观色,人也机灵。
姚玉酌无奈苦笑道:“我只是不喜欢从前的自己了,事事任人摆布,唯唯诺诺,卑贱得像是没有骨头。”
她低下头,想了想,又道:“在这宫里,奉承巴结是没有出路的,想要什么都得靠自己。也只有靠自己才觉得日子过得舒心。”
“我原也以为能与她们相互扶持,如今想想真是傻得可怜,若不是皇上在楹贵人那里,琦贵人又怎会想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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