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件事情一直在我的脑海中徘徊,久久难忘。
在奢侈华贵的卢浮宫旁边,伫立着一座破旧的民舍。里面摆着一张冰凉的刑台,四周是黑漆漆的石墙。一个男人躺着台子上,身体弯曲成不可思议的弧度,他在死前忍受着残酷的刑罚。
因为他杀了长公主。
那个众人爱戴的长公主。
侩子手怒目圆瞪,周围的百姓把卢浮宫门口围了个水泄不通。
优雅高贵的女人慢慢走过庭院,她路过的空气似乎都回荡着芳香,她眼神停顿之处花朵都尽情绽放。她迈过铁闸门,走进这间民舍。当她踏入这残酷几乎失去人性的地狱,女人身体变得飘忽起来,似乎一阵风都能将她吹散。她微微低头,看向杀害她的凶手。
男人面目狰狞、痛苦不堪,火烤后的刑具贴着皮肤,几乎灼烧他的灵魂。
女人的脸上依旧是优雅温柔的笑意,那笑意深不见底。女人走过他身旁,从屋内唯一的小窗向外远眺,屋外暖阳却没有一丝照进来。柔和的慈悲化成光环笼罩着她,似乎周围一片漆黑,唯有她发着光。
但是那光太过微弱!
瞬间就被如恶鬼般的漆黑吞噬。
男人猛地睁开眼。
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看着熟悉的屋顶,身下是带着他体温的硬床。他这才缓过神,嘟囔道:“该死的,阴魂不散。”
那副模样,无疑是他曾经爱过的女人。
她美得不可方物,像落入凡间的仙,她美艳勾人,像妖像魔,像他心底最深的欲念。他爱她,宠她,为她献上自己的一切,而她却像身处事外、漫不经心的看戏观众。
当他跪在她裙边苦苦哀求,她笑着点头;当他冲着她垂首乞求,兴起时她施舍些许滥情;当听到他的哀叫,她勾起满是恶意的红唇,拍手赞许。
这是一个传说。
我无意间听说的。还是前几天,我在陌生的小巷中游荡,突然见到一个蓬头垢面的男人,他说:“食物...我想要食物。”
在这座城市的角落里有很多他这样的人,我熟视无睹的从他身旁绕过。就当我从他旁边走过时,我听到他低声反复嘟囔,“我知道一个秘密,这座城市的秘密,一个不能说出口的秘密...”
“注定陨落的城市。”
轻飘飘的话语毫无重量,像小巷里的枯叶被人不经意碾碎于尘。
疯言疯语罢了。
我连停顿都没有,目不斜视的大踏步离开。
街上灯红酒绿、车水马龙。一切如往常一般,情侣在树荫下拥吻,高楼里富翁摇晃着钱袋,警察追捕逃逸的司机从柏油路飞驰而过。我嘴里咬着随手买的包子,享受着这座城市的喧闹、繁荣和平静。
脑海中却突然回响起那个男人的低语,即使他面容满是污垢,身上挂着破破烂烂、勉强蔽体,几乎不能被成为衣服的布料。
但是,我却从他身上感受到一股神奇的力量。
我觉得可笑。
想要把他从自己昂贵的大脑中赶出去,却适得其反。“秘密、一个秘密、这座城市的秘密...”断断续续的词语不停的在我的脑海中穿梭、旋转,沉淀。我不能把它们赶出去,甚至觉得这里面似乎真的存在着不可思议的事情。
我向来直觉很准。
我也向来听从自己的直觉。而这次,我直觉那个状似疯癫痴傻的男人身上藏着巨大的秘密。
我拿着新买的包子,折返回去。
我决定听从自己的直觉。
一个阴沟里的老鼠讲述的传说,只在这座城市满是污垢和黑暗的角落里散布的传说。
传说,有一个苦于爱而不得的男人,最后发了疯。他说他杀了心爱的女人,人们却说他分不清现实和梦境。他一遍又一遍的循环在梦与现实中,直到最后所有人都双目圆瞪的死去,只剩他一人。他痛苦万分,纵身跳河自尽。
蓬头垢面的男人抓着肉包子狼吞虎咽,含糊不清地向我说出了这个秘密。我盯着白包子上留下他黑乎乎地指印,强忍不适地接着问道,“他死了又怎么样?和这个城市有什么关系?”
男人抬起头,我第一次直视他的眼睛。
碧蓝清澈的眼睛在脏乱地头发下几乎闪着光。我心脏骤然一跳,一时间没有意识到是哪里不对劲。
他说,“城市所有人,都死了。”
他语气平静,我却忍不住浑身战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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