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文仅为个人译读习作。
西尔维娅忘了锁门,她突然想到应该去上锁,而不是开门。但是为时已晚,她已下意识开了门。
没有人。
然而,她确信刚才一定有敲门声。
她关上门,这次把门锁上了。
就在那时,从墙上的窗户传来叮叮当当的敲击声,好像有人在开玩笑。她打开灯,但什么也没看见,接着她又关了灯。是小动物——也许是只松鼠?在窗户之间那扇通向院子的玻璃门也没上锁,甚至连门都没关好,半掩着,为了透风。
她起身去关门,突然听到附近有人在笑,感觉那声音近在眼前。
一个男人的声音,说:“是我,吓着你了吧?”
隔着一层玻璃,他就站在她旁边。
他说,“是我,克拉克。住在马路那头的克拉克。”
她没打算让他进来,但是又不敢当他的面关门。当然,在她关门之前,他也可以一把抓住门。她也不想开灯,此时,她穿着一件长T恤睡衣。她本应该从沙发上拽条被子裹住自己,但已来不及了。
他说道:“你要换身衣服吗?我这里的东西,很可能是你需要的。”
他手里拿着一个购物袋,猛地伸到她面前,他自己倒没有要进来的打算。
她声音沙哑地问:“什么?”
“看看吧,反正又不是炸弹,你接着。”
她摸了摸袋子,没打开看。里面的东西很柔软,紧接着,她认出了那是夹克的扣子,衬衣的丝绸,裤子的皮带。
他说:“我只是觉得最好把这些还给你,是你的东西,对吧?”
她噤若寒蝉,张口结舌。
他轻声说:“我知道这些东西是你的。”
她的舌头就像一团羊毛在蠕动,她强迫自己说出几个字来,“卡拉呢?”
“你是说我的妻子卡拉?”
现在她终于有勇气抬头清楚看着他的脸,看得出他洋洋得意。
“我妻子卡拉睡在家里的床上,睡着了,那里才是属于她的地方。”
他长得既英俊又可笑。他个子很高,削瘦,很挺拔,但是此刻看起来有几分佯装的无精打采。脸上带着一股克制的,不自然的咄咄逼人的神情。一绺乌黑的头发垂在前额,一小撮带着几分虚荣的小胡子,一双充满希望,又饱含嘲讽的大眼睛。他那孩子气的微笑里,流露着怒气一触即发的讯息。
她一向不喜欢他的样子,她曾对丈夫里昂提起过厌恶他,里昂说这个男人很不自信,虚伪的友好得有点过头。
事实上,此刻,他的不自信,让她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他说,“她经历了那场小小的冒险之后,疲惫不堪。你真应该看看你刚才那副表情,当你认出这些衣服后的表情,你在想什么?你以为我杀了她?”
西尔维娅说,“我只是惊呆了。”
“想必是,毕竟你费了那么多心思,帮着她离家出走。”
西尔维娅努力让自己镇定,她说,“我帮她,是因为她看起来很痛苦。”
“痛苦?” 他一边说,一边好像是在仔细掂量这个词。“她当然很痛苦,当她跳下巴士,给我打电话让我去接她,她哭得那么伤心,我甚至都听不清她说什么。”
“是她自己要回来的?”
“是的,她肯定想回来,她发疯似的要回来,她的情绪是不稳定,但是我猜我应该比你更了解她。”
西尔维娅沉默了。
“我来是要告诉你,以后少来插手我和我妻子的生活。”
此刻,西尔维娅知道自己最好保持缄默,但是她是没忍住,说:“除了做你的妻子,首先她也是一个人。”
“哦,我的天呐,是吗?我的妻子是个人,我谢谢你的提醒,但是你少跟我耍小聪明,西尔维娅。”
“我不是想耍小聪明。”
“很好,我很高兴你不是,我也不想生气,但有几件事情我要和你说清楚,第一,任何地方,任何时候,我都不希望你再插手我和我妻子的生活。第二我不打算再让她到你这里来了,我十分肯定地告诉你她也不想再来了,现在她也没觉得你有多好。你也是时候该学着自己打扫自己的家了。”
他接着说,“现在,你听明白了吧?”
“很明白了。”
“好吧,希望如此。”
西尔维娅回答说,“是的。没问题”
“你知道我还想说些什么吗?”
“什么?”
“我觉得你欠我点什么。”
“什么?”
“我想你欠我,也许…你欠我一个道歉。”
西尔维娅说:“好吧,如果你这么想的话,对不起。”
他动了一下,也许只是想把手伸出来,此时,她吓得尖叫了一声。
他笑了起来,把手放在门框上,以防她把门关上。
“那是什么?”
“怎么了,是什么?”他问,似乎以为她又在耍花招,但是这可行不通。忽然间他看到了窗户上反射出来的东西,立刻慌忙四处张望。
距离这所房子不远处有一片开阔的低洼处,每年的这个时节,那里常常弥漫着夜雾。今晚那里依旧笼罩着浓雾。但是那一刻,某一处的雾开始变化,越来越浓,呈现出单一的形状,慢慢变成了轮廓分明,闪着亮光的一团的东西。先是像一朵飘飞的蒲公英球,向前翻滚着,然后收缩成一种超自然的动物,像一只洁白无瑕的巨大的独角兽,不顾一切地,向他们飞奔而来。
“上帝啊。”克拉克温柔而虔诚地说。他抓住西尔维娅的肩膀。西尔维娅并没有因为这样的动作而惊慌,她当然知道他不是为保护她,而是为了让他自己心安。
然后,那团东西发出一阵巨响。透过浓雾,从越来越亮的光中,似乎看到一辆汽车正沿着这条路行驶,可能是在找停车的地方,随即出现了一只白色的山羊,一只跳着舞的白色山羊,几乎和一只牧羊犬一样大小。
克拉克立刻放开手。他大喊道:“天呐,你是从哪儿来的?”
“是你的山羊,”西尔维娅说:那不是你的山羊吗?”
“芙洛拉,” 他说。“是芙洛拉。”
那只山羊在离他们大约一码远的地方停了下来,突然变得羞答答的,低着头。
克拉克说,“芙洛拉,你到底从哪儿冒出来的,你真吓死我们了。”
是的,我们。
芙洛拉走上前来,它没有抬头,它顶着克拉克的腿。
克拉克声音颤抖着说,“你这该死的家伙,你到底从哪儿来的?”
西尔维娅说,“它迷路了。”
“是啊,它是走丢了,我们真没想到还能再见到它。”
芙洛拉抬起头来,月光映照在它眼里闪闪发亮。
克拉克对它说:“你吓死我们了,你去找男朋友了吗? 吓死我了,我们以为你是幽灵呢。”
“也许是因为夜雾。” 西尔维娅说着走出了家门,来到院子里。现在已平安无事了。
“是的。”
“还有那车灯。”
他终于缓过神来,然后说:“就像个幽灵似的。” 他似乎很高兴自己想到了这个描述。
“是的。”
“外太空的山羊,就是你,那你是一只来自外星的山羊。”他一边拍着芙洛拉,一边说。西尔维娅的一只手拿着卡拉的那袋衣服,她伸出另一只手也想去拍拍芙洛拉,它立刻低头仿佛是要准备用羊角顶撞她。
“它成年了吗?看起来好小。”
“她也就能长这么大了。”
他们就站在那里低头看着山羊,似乎期待着它能给带来跟多的话题,但是显然没有。从那一刻起,他们俩有点进退两难。西尔维娅确定,她可能看到他脸上掠过一丝后悔的阴影。
的确如此。
但是他似乎已接受现实。他说:“已经很晚了。”
西尔维娅说:“我想是的。” 就好像这是一次普通的拜访。
“好吧,芙洛拉,我们该回家了。”
她说:“如果我有需要,我自己会做其他安排的。反正,我现在大概也不再需要了。” 她又笑着说了一句:“我不会打扰你们的。”
他说:“当然,你最好进屋吧,小心着凉。”
“人们都说夜雾对身体不好。”
“这我可是头一回听说。”
她说:“好吧,晚安,晚安,芙洛拉。”
这时,电话铃声响了。
“不好意思。”
他挥挥手,转身走了。 “晚安。”
是露丝打来的。
“啊,”西尔维娅说,“事情有些变故。”
她一直没睡着,心里想着那只小山羊,越来越觉得它从浓雾中奔腾而来真是神奇。她甚至怀疑这件事与里昂有关。如果她是个诗人,一定会写首这样的诗。但在以她的经验,一般诗人感兴趣的那些主题,并不会引起里昂的诗意。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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