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

天灰蒙蒙的亮了，玻璃上蒙着一层雾气，小月和妈妈还缩在被窝里，虽说已经过完了正月，但天还是冷的，只有被子里面是暖的，因为脸露在外面，小月感到鼻尖凉凉的，仍闭着眼睛往被子里面缩了缩。

突然听到床头被敲得有节奏的梆梆响，原来爸爸拿了一根长长的竹竿在一边敲着床头一边念叨着，“二月二，敲梁头，金子银子往下流；二月二，敲炕头，蝎子蚰蜒不露头。”，妈妈假装愠怒地吼了一声：“滚一边去~”，爸爸哈哈大笑，收起了竹竿，拿起了京剧地腔调，“夫人，起床吧，早饭准备好了（liao）~。”

妈妈起床，把小月的棉袄放在炉火上面烤了烤，抱过来给她穿上了。然后在爸爸的坚持下，他们都敲了梁头和炕头，妈妈哭笑不得，小月倒是兴致很高，里里外外敲了好几次。

二月二，按照当地习俗是要打粮囤和钱囤的，吃过早饭，爸爸妈妈便忙活起来。

先是把厨房灶台上的铁锅拆了下来，把大大的铁锅搬到了外面，倒扣在靠近北屋的位置，妈妈拿了一把旧了的铲子，贴着铁锅刮了起来，声音呲呲啦啦有点刺耳，但是妈妈一下一下越刮越快，有一种奇妙的快乐的节奏。大概因为时间太久了，锅底刮下来很多细细的黑黑的灰。刮完以后，大铁锅看着都轻巧了，妈妈把大铁锅翻过来，挪开了地方，地上留下一个圆圆的圈，妈妈得意地招呼爸爸，“看看怎么样，是不是很圆？”，爸爸一边夸赞着，一边小心地分出来一些灰，在圈的一侧加了个梯形的格子，小月蹲在地上看，并不知道爸爸妈妈做的是什么，爸爸说，“今年有钱花啦，这么大这么好看的钱囤。”

原来这是“钱囤”，那“粮囤”是怎么打的呢，要放得下很多粮食才可以啊，需要一个装小麦，一个装玉米，应该有两个大大的“粮囤”。

爸爸很神秘地问小月，“对啊，要大一些才可以，那你想一想怎么样才能又大又圆呢？”

爸爸用簸箕从灶膛里端出了细细的蓬松松的灰色的草木灰，这些灰彷佛能感受空气的流动轻轻地晃动着。

“你看啊，你们数学课上不是学了圆规吗，圆规是怎么画圆的呢？有一个腿做圆心不动对不对，所以呢，可以人就是圆心，这个铁锨就是半径，是圆规的另一个腿儿，像这样这样……就可以画一个圆圈了”爸爸给小月一边讲解一边转着圈洒灰，“哎呀，封口没封好，这儿怎么不圆了呢~”

妈妈拿过铁锨，“起来，这个看我的，得慢着点儿，细心点儿，脚底下不能动，你一走，圆心变了当然就不圆了呀。”妈妈一边说着，一边轻轻地转动着，弯着腰，均匀抖动着胳膊，这是技术活儿啊，抖重了洒的灰太多，抖轻了灰下不来，不得不说妈妈的力度控制得很好，连小月在旁边看着都忍不住摒住了呼吸，看着。不一会儿，又一个完美的大圆圈画好了。

爸爸给每个粮囤都加上了梯子，为什么加梯子呢，粮囤太高了，得爬梯子才能上得去啊。

院子里两个大大的灰圈，一个小小精致的黑圈，灰圈随着微风轻轻飘荡着仿佛起了一层淡淡的烟雾。他们站在台阶上看了又看，满足极了，小月问妈妈，我可以去粮囤里面玩儿吗，妈妈一本正经地说“外面可以，不能进去糟蹋了粮食。”小月只能围着粮囤钱囤绕圈圈。

二月二是要做面豆吃的，是用面粉加糖和面，搓成一个个花生大小的面球，然后烤了，又在沙土里炒熟的，对面粉和水的比例以及手法要求实在太高了，最终以妈妈尝试的失败告终，只好炒了一些黄豆拌了红糖吃了。

爸爸妈妈坐在台阶上，晒着太阳，吃着红糖黄豆，看着大大的粮囤，精致的钱囤，盘算着今年能做点儿什么多挣点儿钱，让日子更好一些呢，大概是有点惆怅又充满希望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