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开的梅花

乌如玉

前一两个星期，光秃秃的梅花枝头上，竟然出现了嫩绿的花苞儿。红梅上有，腊梅上有，白梅上也有，它们如同起死回生的端点，教人恣意怜。

难道是我出现了幻觉？梅花这个时候，不应该开啊！还是梅花出现了幻觉，把秋天当成了冬与春的交替点，迫不及待要给我一个奇迹？亦或者我们同时出现了幻觉？

随着花蕾的增大，我越来越确定它们要干啥了。我唯一能做的就是静观其变：一朵又一朵的小花儿松开拳头儿，我窥见了它们把秋天变成春天的快乐。尽管那么隐忍，那么害羞，又那么欲盖弥彰。

“他把植物当成自己的奥秘。所谓奥秘不只是简单的秘密；奥秘是你必须去了解的东西，只有这样你的创造性追求才能硕果累累，才能有所发现，才能准备好与精神上的神秘事物建立起沟通。”

这是贝娄先生写的舅舅，折射到我这里，我晓得了自己的秘密。它如小蜜蜂一样寻寻觅觅，要找到花中的道，道中的花。我想恳请庄子来逍遥游，又邀王阳明来格物致知，还想和各种散人论一论“几世修得到梅花”……

“姑娘，你想多了！”我心里有一个人猛地打断自己。

我把自己放回到当下，有一株老红梅上面布满了白蘑菇，只有一两个枝桠是活的，其它的都没生命迹象了。我想着它当初飘逸的样子，在雪中着几朵疏梅，把残山剩水都料理成了风景。再看它废得不成样子，但用自己的“爱”养出的菇，就像是一群小儿女……感恩之心在慢慢流动。

什么是好？什么是坏？只要你不去定义它，在当下看当下的景，从“摧枯拉朽”的意象里，点一点神笔，你就是秋天开的梅花。

万师有言：当出现境界时，不需要刻意去对治，只要身心放松就行了。这时候心态尤其要平静、健康，凡事要往好的方面想，不要想不健康的、悲观的、负面的东西。这时候心态越单纯，超越得越快。

我始终是个俗女。从这株红梅跳到龙游梅上，我发现它走的路，是我学不来的路。尤其是遇到“过节”时，我不能随弯就弯儿。总觉得路应该是直的，即使不直，我也要将其走直。在这种“拧劲”中，厄运将我掰成了麻花儿。我越挣扎，它越不放过我。

后来，我不对抗了，静静的感受一切，觉受一切，发现厄运并没有将我怎么着，是我自己将其负面影响变放大了。于是我就学着慢慢地放小放小，小得不能再小的时候，我就挖掘了其中的正能量，以树木为师，以花草为修。

2022年正月初八，湖北大雪纷飞，梅花竞相开放。我看着雪，看着梅，看着雪梅相映，第一次觉得人间最梦幻最浪漫的事莫过如此。现在，梅开二度，它开出来的童话，似乎把秋天的蕊掐断了，又让我接上……

我不再是爱花如命的女子，我只是想通过花的载体去修自己。去了“我执”，花还是花，我还是我，两者之间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又根本不相干。你看花，花就和你一起鲜鲜动人，你不看，花亦在全心全意的做自己。

对自己，对文化，对修行，唯有踏踏实实的一步一步地去沉淀，才能变得厚重。除此，无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