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福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战国策》

        “老屋有情几度春风几度雨，新居焕彩半藏福禄半藏书。”

        望着新居大门边这副鲜红的对联，老姐脸上的褶子舒展了许多，姐夫那未痊愈的伤疼也仿佛减轻了许多。

        要知道，这一天，老姐两口子盼了近四十年！

        老姐身高不足一米五，姐夫身高不足一米六。谁能想到，这两个弱小的身躯里竟蕴藏着那么大的能量。

        分田到户后，很多人闲下来了，可大姐家的节奏就一个字——忙！

        “大姐和姐夫做了我们两倍以上的事！” 这是二姐两口子的感慨。

        “大姐家好像天天都在搞双抢！”这是妹夫留下的金句。

        这些都是大实话。

        农村人喜欢办酒席：三朝生日、结亲嫁女、升学参军、乔迁丧葬……若不想法设法赚钱，连个人风都应付不过来，更别说缴子女读高中上大学了。

        分田到户后，姐夫除打理责任田外，每天还要到“东新煤矿”装卸。一个小身影，一把大煤铲，一辆辆东风牌，从早忙到晚，这就是姐夫的日常。虽然装卸一吨炭仅四毛七分钱，可姐夫离不开这份工作，这个家离不开这份工作。一年到头，姐夫穿的是矿上发的那几套工作服。每个月底矿上结账全部存入信用社，连几分钱一根的冰棒都舍不得吃。老姐曾说过：有一天，姐夫为了早早赶到煤矿上班，月光下做了几百藕煤天才亮！

        姐夫在矿上装卸，老姐在家从不闲着。田间管理，自留地里劳作，打猪草喂猪，田家山斫杂木，常忙得不亦乐乎。一件衣服要穿好几年，不到穿烂不会买新的。虽然每年要出几头猪，但家里从不杀猪，怕请人帮忙吃杀猪饭费钱。

        为了两个儿子读书，老姐两口子简直是拼了命赚钱。很想出个读书人来光宗耀祖的刘老爷子也不顾年迈、不遗余力赚钱添补家用。一年四季种菜卖，甚至跟人合伙上山烧木炭。

        人勤家旺。那些年，老姐家顺风顺水：老少身体好，孩子成绩好，喂猪出栏快，地里收成好，真正干吗吗赚钱。

        看着邻居们相继建起的新房，姐夫曾试着问两个儿子：你们是想住新房还是继续读书？两儿子回答得很干脆：哪怕是住茅草屋也要读书。

        九0年俩儿子毕业，老大高考，老二中考。不幸的是，虽然考前多方打点，成绩不错的老二连参加中专考试的资格都没争取到。高考放榜后，老大高出专科分数线四十多分，离本科仅一步之遥。正在邻居们准备迎接屋场里第一大学生的时候，老大被“自然落榜”了。

        噩耗传来，姐夫慌了。为了不错过任何机会，姐夫几次上三中奔县城，不惜放下尊严，到处求爷爷告奶奶。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有一次，为了争取时间，姐夫拦下一辆农用车，不惜重金，连膝盖都搭上了。

        老大落榜了，老姐每天以泪洗面，姐夫愤怒地砸了神龛。

        落榜后，老大虽选择了复读，但余忿未息，一度消沉。姐夫几次上三中，找校长了解情况，拜托班主任做工作，帮助老大走出低谷，重拾斗志。

        九一年高考放榜前后，为了避免悲剧重演，未曾出过远门的姐夫几上长沙托人关照。第一次与老二在长沙错过了回攸县的火车，又不知如何乘长途班车，父子俩竟在火车站苦熬了二十四小时。

        功夫不负有心人。又经过一年的奋斗，老大终于考上天津大学，成为了学校的骄傲，父母的骄傲。

        九三年又是不寻常的一年：老二高考发挥失常不幸落榜。

        看着老二日益消沉的样子，老姐两口子毅然做出了常人想都不敢想的决定：供老二念自费！

        七八千元，对于有钱人来说只不过是毛毛细雨，可对于一个毫无经济来源且在供老大念大二的农民来说无异于天文数字！

        虽然当时是那么的艰难，但老姐两口子还是咬牙挺过来了。

        读书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命运，这话一点都不假。虽然老大老二兄弟俩都有过辛酸的昨天，但风雨之后，都拥有了事业有成，家庭幸福的今天。

        “仁风惠里江山春意永，德泽盈门栋宇福运长。”

        如今老姐已过古稀，姐夫年近八旬。老大老二常常叮嘱他们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干，安安心心养好身体就是儿孙们的福气。

      “爱出者爱返，福往者福来。”

        衷心祝福两位种福老人。

        衷心祝福全天下种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