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姐夫与小舅子》这个小品已经过去了20多年的时间,可是它所表现出的问题,确是现在的我们也无法很好解决的,这个小品,完美的表现了一个关于警察的困境。
在小品当中,虽然明面上小品在努力塑造一个正直的警察以及一个不学无术,游手好咸的二流子。其实在更深的层次上,这个小品却表现了其他的东西。
这个小品当中有一个有趣的转折,就是朱时茂扮演的警察一开始义正言辞,一定要把小舅子送到警察局,但是到了小品的中期,他又改变主意,同意了私自放小舅子走。这个转折,其实才是这个小品想要表达的关键。
在这里,我想先向大家提出一个问题,那就是警察在抓捕犯人的时候,能不能私自放犯人走呢?
答案很明显,肯定是不能。那么这个警察,又为什么敢放自己的小舅子走?这里面就值得研究了。其实这个姐夫还是有自己的担心的,在小品当中,警察也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朱时茂:“再说你都听见了,我这刚才已经向领导汇报了。”
陈佩斯:“不就是那个 ,警长,警长,我是黑猫……你再报告一次。”
朱时茂:“怎么报告?”
陈佩斯:“你说我是 警长,警长,我是黑猫,我是黑猫,老鼠十分狡猾,让我一不小心就给丢了。”
既然已经给领导打了报告了,那么最后没有抓到犯人,这位警察又怎么向自己的领导解释呢?好在最后这个小品让警察把小舅子给拷回去了,如果没有,我觉得这个小品就相当讽刺了。
接着,我们应该分析一下,之前警察义正言辞的要拷走小舅子,小舅子又是说了什么,让警察改变了主意呢?
虽然他们两个说了很多,但是最关键的还是下面这一段对话:
朱时茂:“走……走,往哪边走这边走。”
陈佩斯:“那边绕远,这边近。”
朱时茂:“干嘛从哪走?”
陈佩斯:“这边还能路过家门口呢!”
朱时茂:“哎,哎哎,路过家门口干什么?”
陈佩斯:“怎么着,我不得和家里打个招呼!”
朱时茂:“你这个样打什么招呼?”
陈佩斯:“那怎么办呢?家里以为我失踪了,他们还得到派出所找我。”
朱时茂:“问你你怎么说?”
陈佩斯:“怎么说?我就说:‘妈,姥姥,这位民警同志送了我一副金手镯子,就是连一块了,他还说,什么,要带我到派出所去,去住个十天半个月的,年是不能在家里过了,回头抽空你们给我带点好吃的,送点年饭。’”
朱时茂:“你不能这么说,你知道,咱妈的身体……”
陈佩斯:“别咱妈咱妈的,那是我妈。”
朱时茂:“你妈身体……”
陈佩斯:“那没关系,不就是心脏病吗?“
朱时茂:”在说了,咱姥姥的......“
陈佩斯:“别咱咱的,套什么近忽。”
朱时茂:“你姥姥的....”
陈佩斯:“你姥姥的。”
朱时茂:“咱姥姥的...“
陈佩斯:“别咱的咱的...”
朱时茂:“你姥姥的....”
陈佩斯:“你姥姥的。”
朱时茂:“那我应该怎么说?”
陈佩斯:“怎么说呢,你就说咱们姥姥。”
朱时茂:“不都一样吗?”
陈佩斯:“你就说,她老人家。”
朱时茂:“她老人家,有脑血栓。”
陈佩斯:“没关系。说不定,让你这一气,气通了。对不对,让她看着吧,那咱家过年就热闹喽。”
朱时茂:“要这,要我以后,怎么见你姐。”
陈佩斯:“你放心,你以后在也见不着了。”
陈佩斯:“走,让妈也看看,你瞧着女婿,多英雄,今天就把小舅子就拷走了,明天就是丈母娘,后天就是我姥姥,大后天...对!你的把姐留下,你们好过小日子。以后你就是我没家户主了。行啊,我算知道了,什么叫以权谋私,什么叫杀人灭口。”
朱时茂:“你!我,我揍你啊。”
陈佩斯:“我(捂头)我,你,打人呐,你还想……你打啊,今天你不打你就不是小舅子。”
朱时茂:“我打你,我怎么摊上怎么个小舅子”。
陈佩斯:“别说这个啊,你还没结婚呢!”
这里边突出了几个矛盾点,既有警察本身的利益,也有小舅子家庭的利益,多方利益促使之下,使得警察不得不违背原则,放了小舅子。
第一个利益就是爱情。这个小品交代的很清楚了,警察和这个二流子的姐姐正在谈恋爱。如果自己真的把小舅子拷走,那么这场恋情势必要告吹。结合人物角色的年龄和性格定位,他一定不愿意这场恋爱这样告吹,所以在抓小舅子进警察局的过程当中,态度并不坚定。
第二个利益就是警察与群众之间的口碑,小舅子一定要绕回家,除了跟家人告别以及让警察对这段恋情投鼠忌器之外,还有一个目的,就是向街坊邻居看到自己目前的处境。中国一直到现在还是一个人情社会,街坊邻居会本能的对自己熟悉的人报以同情,而且小舅子犯的事情也不是杀人放火,抢劫偷盗之类的大罪,对这些人的利益不会造成任何影响,所以他们愿意去给小舅子当说客。最后这名警察就算是不看在这段恋情的面子上,也要看在街坊邻居的面子上放了小舅子,小舅子的算盘打得不可谓不精。
第三就是最重要的一点,是警察之间的问题。你设想一下,如果警察真的把小舅子抓回了警察局,那么在面对其他警察的时候,他把自己的小舅子抓了回来,同时小舅子犯的又不是大罪。你觉得这些警察会怎么看,领导会怎么看。也许他们会认为这名警察是大义灭亲,可是难免也会有人有其他的想法。另外,领导在看到警察的小舅子是这样的一个人之后,会不会怀疑警察本身也会出现问题。或者因此而对警察采取另一种态度对待?这都是可以思考,而且没有特定答案的问题。这才是涉及到警察本身的根本问题,所以警察才会如此犹豫,否则他早就选择绕远路带小舅子回警察局了。
而在警察一筹莫展之际,他决定发动观众,如果观众决定放了小舅子,那么他就有了放小舅子的借口。“这不是我要放到,这是群众的要求。”这样欺骗自己,内心会好过一些。而观众在经过小品之前的铺垫之后,也觉得小舅子没有犯什么大错,警察又这么为难,那么放了也无所谓。于是同意放了小舅子。
在这里,我不得不说这个小品的编剧实在是太高明了。他们本身可能就有讽刺观众的意思,但是讽刺观众本身就是任何节目的大忌。如何巧妙而不露痕迹的讽刺是十分考验编剧功力的。开心麻花的《大圣归来》讽刺群众是猴,是从演员的嘴里面说出来的,讽刺效果并不好。而《警察与小舅子》讽刺观众重视人情,漠视法律,却是用观众的嘴说出来的,这种讽刺才是高级的讽刺。实在是太厉害了。
当然,因为剧本一定要有一个正确的价值观引导,所以最后警察还是没有放过小舅子,而是抓他回去了。我想,如果小舅子没有说漏嘴的话,那么警察也许就把他放了。这种暗含的讽刺效果,是其他的讽刺类小品里面绝无仅有的,可以说,这个小品绝对是中国小品当中的一流作品。陈佩斯和朱时茂,也可以说是一流的小品演员,或者说是一流的演员,太厉害了。
虽然这是一个小品,可是这个小品厉害就在于,它是有可能在现实生活中发生的。今天这次警察最后坚持住了原则,没有放走小舅子。那么以后呢?如果以后警察面临更困难的抉择,更艰难的处境,他又该怎么选择,他还能否坚持自己的原则呢?这是小品抛给观众的问题,也是小品抛给社会的问题。至于如何解答,我们可能要看的不是姐夫,而是小舅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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