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年春节,我住在西都农村的五弟家晾咸鱼和堆放谷物的房间里。是临时搭起的床铺。我早早就睡下,也许是八九点钟吧,乡村里时间的意义绝对与城市不同。过年期间,温度零下,随时可能降雪。白天天空一直阴沉沉。
我的房间里面没有电视,没有其它任何娱乐,如果我想看书,我连足够亮的灯也没有,不过我连书也没有带。那只有床。我告诉自己。而这个房间的功能仅仅是储藏、睡眠、梦。梦?我不知道我那时做过什么梦。就算是其它任何时间里我也常常忘记我晚上做过的梦。而人最想做梦的时候,往往做不了梦。我迟迟无法睡着,大概是因为在乡村的夜晚我睡的比平日都早三四个钟头,我的生物钟无法接受这样的设定,它不服从睡眠的指令,我与它进行搏斗。
我闭着眼睛可我无法控制自己的脑子。虽然我的眼睛闭着,我的脑子醒着,脑子无拘无束,或者,脑子现在在雪夜里奔驰,追赶着白狼。在为积雪覆盖的广阔天地里,世界只剩下简单的颜色,简单的形体,月光的反射让雪地比白天还要明亮。但那是一个没有人的世界。我在那里奔驰。
等我醒过来时天仍旧没亮。但我感觉到了雪。在我睡着的那段时间,开始下雪了。把世界都覆盖。就像我想象的那样。心中不知道为什么如此舒畅,也许就是因为雪把事物复杂的轮廓,繁多的名称和颜色和其背后的所有意义都覆盖掉了,留下了纯粹的、原始的孤独。原始的孤独,透过雪,它显出了真面目。多少年来我在与它相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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