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过年

每年到了除夕的这一天，回家过年的点点滴滴总会在某个节点倏然地浮现在心头，看着电视中背着大包小包回家过年的旅客，想到了那些年回家过年的急迫心情和路途的艰难。

那些年，每到寒假就开始为回家过年而奔波，那时在交通和千百万务工人员返乡困扰下，春运这个新词如一股清风，从冬天刮到春天，刮遍了大江南北。回家过年，一票难求，为了买到车票，披星待月地守在买票厅，为得是买得到车票，即使是没有座位的站票，也得提前好几天去买。

买车票仅是过年回家时的开胃小菜，真正的大餐是在坐火车。带着妻儿来到火车站，候车室乌殃殃的旅客，一股股充斥着各种气味的空气在室内缓缓地流畅，吵杂的声音中夹杂着火车到站的预告，肩抗怀抱着大包小包，在人群中艰难的行走；火车进站的检票，人群洪流般推搡裹狭着拥向了铁栏杆封挡的狭窄通道，在咔咔打票声中，穿过检票的栅栏，人群像受惊的鸭子，拖着大小包裹扭着臃肿的身躯，朝着火车停泊的泊位狂奔。

长长绿皮的火车，如一条贪吃蛇，吞噬了奔向火车的人群，整个车厢如沙丁鱼罐头，密密麻麻地堆满了人体，更似人鱼罐头，每节车厢都是严重的肠梗阻，筑起了人体森林，手推餐车如伐木机器，推开了过道前的人树，引来周边阵阵的吵闹，耗尽体力的人们饱吸着如泡面般得奇持味，车厢内热气腾腾。

孩子塞到座位下，此时的车厢，座位底是最舒适的区域，是没有拥挤的卧铺区，气味与整个车厢不会相差几个ppm。

妻子照顾座位下的儿子，我开始强作笑脸地一挤一挪地探问着一个个座位下车的地点，得到如出同辙的回答，终点站或早着呢。

终于找到一个快要下车的，周围有五六个如我一般等待着抢位置的人，为了儿子，强忍着心痛肉疼的感觉，排出一张绿色的大票，豪横地买下了坐位，回家的一路，终于有了立锥之地。

记得有一次，火车一路向北，一直到达北京都没有座位，儿子在北京哭闹着要下车，没有办法找到一个能坐下的地方，座位下也塞满了各种包袱，只好敲开靠厕所的列车员值班室，全家借用了值班室，儿子睡在桌子上，我和妻子守护在桌子的两侧，全家人一觉睡到了集宁。

回家的路好难走，再难走的路都档不了回家的心情，那里有时时思念着你的人，那里有牵肠挂肚的爱，那里有远山和大地的呼唤，那里有让灵魂悸动的深情。

家，永远是游子心灵的驿站，当生活困顿时，当经受不平时，当身心疲惫时，当遍体鳞伤时，回家是急迫的期待。

几十年过去了，回家的路畅通了，一直等待着我的人离去了，回家过年成了遥不可及那般的虚渺。每到看到回家的人，那种酸楚的感觉，好羡慕好嫉妒。

再无人巍颤颤站在门口的石墙外焦急而又欢喜的翘首以盼。再没有蓄满阳光的棉被驱走塞北的严寒，再没有屋内烟火里家长里短的温馨与归属。

无人向别人炫耀我买得那些东西；无人与我分享生活中的悲伤与欢喜。

也没有清晨抹着眼泪的依依不舍，也没有一再问我何时再回来的喋喋不休。

回家过年，已成了遥远的梦想。趁着有人为你立黄昏，有人问你粥可温，回家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