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这一大片葵花真好看!你瞧,他们都看着太阳呢!”小童嘴里咂巴着瓜子,手里汗津津的还捏着些。
“我看你是觉得葵花籽好吃吧!说起来,这片田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葵花竟像是一夜之间冒出来的,这都二三十年了,还是这般旺盛。”爷爷揉揉孙儿的鸡窝头,笑眯眯地说道。
“我知道的!这些花是仙女姐姐种的!她每天半夜都用月光浇田呢!”
“嘿,臭小子,这难道是你亲眼看到的不成?瞧你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一天到晚不好好念书,是不是净听老孙头吹牛皮了?”
“我没有!而且孙爷爷说他真瞧见了!”男孩的小嘴撅得呀,都够挂一盏油壶了。
“行了,别吃了,赶紧把手擦一擦。回去吃了饭赶紧温书,可别又惹你娘抽你!”爷爷帮着孙子把身上拍打干净,两人在洒着温柔暮光的阡陌上像前头冒着炊烟的老屋走去。
“江月近啊,你可真是个讨厌鬼!我完成了赌约,你却又不守信。从小就是样……”谢镜倒在茫茫葵花里,醉眼朦胧地望着天上的月亮,你怎么总是,这么远呢?
春天的京城,妩媚温柔,杏花香随着烟雨浸入砖瓦墙缝,楞角屋檐,把人的骨头都酥软了。那时候的江姑娘真真是个妙人,一颦一笑比杏花酒还要更醉人三分。
不过,全京城的闺秀们都不会想到,她们明里暗里羡慕嫉妒的江大小姐,私底下可是个狠人。大概将军府出来的人,总是带着些恣意潇洒的,不过碍着姑娘身份,江大小姐每天闲着也只能搓磨搓磨知根知底的发小。
“你要是能一夜之间把城外那片田种满花,我江大小姐的脑袋就归你!随你挂裤腰还是摆床头!”江近月倚着茶楼的竹窗,用涂着丹蔻的手比着在脖子上一划,龇牙咧嘴的,小野猫一样。
“行啊,这可是你说的!你就说什么花!天底下没有我谢小爷办不到的事!”谢镜梗着脖子应到。
“就葵花吧!还能吃,实在!”
“你可等着瞧吧!对了,左半边脑袋我不要,我瞅着右边更顺眼些!”
“嘿,我看你是皮痒了!你上全京城找找,要有一个人说我江近月不好看,我立马跪下叫你爷!”
“成,你现在就跟我走!找到你可别耍赖!”谢镜也是恼了,拍桌子起身大声道。
“走就走!”江近月也一拍茶盏起身。
“你们两个都给我坐下。近月,这还是在外头呢,十几年的美人名号可还要?阿镜,你也是,怎么回回都较劲呢,就算你赢了,还真指望这皮猴子把脑袋给你呀!”娄青崖给两人递上茶水,无奈地笑笑,“都多大的人了……”
“哼,我听青崖哥哥的,谢镜你就别小孩子气了。诶对了,青崖哥哥我上次送给你的香料可还好用,最近夜里睡得可还安稳?你要是喜欢,我就差人再送些去。还有还有,最近我新得了些棋谱,什么时候我上你家你帮我看看……”
被撂在一边的孩子气谢镜更生气了。
后来,狼烟四起,民生凋敝。酒肆画舫的轻歌曼舞消歇,清贵公子染上满身血污,顾盼明眸如今只是遥遥盼着离人归。春天的京城还是被杏花润着,却是一点也不媚了。
“近月,青崖和江伯父遭敌人暗算……全部埋骨钟山了。”谢镜哑着声音,眼睛死死盯着面前的姑娘。父亲战死已经够让人悲恸,而青崖大哥……他一直都知道她喜欢的人是谁。这两个人死了,她……会怎样?
“我知道了,”她低着头,捧着茶盏的手微微颤着,指尖发白,过了许久她抬起头,笑着对谢镜说,“你可一定要活着回来啊!”
“好!你等我。一定要等我。”
江近月笑了笑,没说什么。
等谢镜凯旋归来时,看到的就只是江近月的衣冠冢了。听说,她处理好江家事宜,就一人奔至钟山,随逝者去了。谢镜连她的尸骨都没法找。
“这辈子,都输给你了”谢镜喃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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