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元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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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参与书香澜梦第51期“钱”专题活动。

这年的冬天来的特别的早，十一月的洛城已经开始飘雪了，村东的李阿婆又被赶出来了，这次东西比之前又少了一些，只剩下两条被子和一点衣服了，七十岁的李阿婆只穿了贴身衣服，坐在被子旁边也不哭不闹。银白色的头发没扎凌乱地盖在脑后，脸颊凹陷，脸上的坑都快可以放个鸡蛋了，双唇冻得紫的发黑，两眼无神地看着地面，鞋也没穿，袜子被脚趾头穿透，大脚指露在外面，长长的脚指甲都弯了嵌在肉里。

隔壁的李福媳妇早上吃好饭出门发现了阿婆，用她特有的大嗓门喊了起来：“哎哟，阿婆，你坐在这里多冷啊，这天杀的，这么冷的天把老人赶出来，这不是要老人的命吗？”

院子里阿婆的二儿媳妇正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呢，听到李福媳妇的话小声嘟囔了一句：“关你什么事，咸吃萝卜淡操心，当时老大家把她赶出来的时候也没见你出头。”旁边的李老二正在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听到自己婆娘的话，抬起头，说了句：“你可给我消停点吧，做这事要被村子里的人戳死脊梁骨了，我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听了你的话。”二儿媳妇听了老二的话，干脆往地上一坐，大哭了起来，拍着地，一边哭一边叫：“李老二你个没良心的，我嫁给你也没享过福，就这两间屋，孩子大了结婚都没地方住，你说怎么办？好人你去做，坏人都是我来，你当我愿意把咱娘赶出去吗？娘在我们家一年了，你哥来都没来看过一眼，但凡他能来分担一下，我也不至于把娘撵出去。你去把娘请进来吧，以后我们养着，孩子也不用结婚了，打一辈子光棍得了。”李老二又抽出一根烟，闷头抽，并没有接话，把头埋在烟圈里。

李福媳妇在外面看着老人也是心疼，但是也没有办法，这里人家家里的内部矛盾，谁都不好插手，她去大队里请来了村支书李亮。李亮做村支出有些年头了，李阿婆家的情况他非常清楚，一年前他费尽口舌让李老二接受赡养母亲的义务，开始让他大哥拿出五百块给老二，他哥砍价砍到两百，两百快一个月养个老人确实也是远远不够的。

李亮整理一下思绪，和李福媳妇一起到李老二家门口，知道老人惨，心里有了预期，但是看到老人的时候李亮这个男人眼泪都快流出来了。阿婆平时也不常出门，有好长时间没见着，这次看到阿婆更瘦了，感觉就剩下一把骨头了，在寒风中就像凋零的树叶一样，一阵风就能把她吹走。

李亮来的时候老人身上已经积了一层雪花，双手双脚已经冻僵了，李亮赶紧招呼着李福媳妇把老人的东西搬到村大队的空房子里，最起码不冻着了。再去找弟兄俩是不可能了，李亮要再想办法了。他联系了镇上新开的养老院，向上级打报告申请以五保户的方式把阿婆送进去。申请很快通过了，那天他亲自开车送阿婆去养老院，那是一个两人间的房间，里面设施很简单就床和桌子，但是很干净整洁。

阿婆这么多天都没有开口说过话，在到养老院之后终于有了表情，她那干瘦的手拉着李亮的手，眼泪鼻涕一起流了下来，激动地说不出话。最后李亮安排好阿婆要走的时候被阿婆一把拉住，阿婆颤颤巍巍地拿出一张皱巴巴的一百元钱硬要塞给他。他死活不收，以阿婆的处境，这一百元是怎么得来的，她存了多久，对她有多重要，可想而知。

但是阿婆执意要给他，意思是她能活下去全靠他，在这里以后也花不着钱了。李亮拗不过阿婆，只好收下，看着这一百块他暗下决心，一定不要让村里再有第二个李阿婆，要让村里富起来，宣传孝道，让村子美起来，富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