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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园之殇

沈园之殇

作者: 忆红豆 | 来源:发表于2023-08-13 23:46 被阅读0次

进入沈园的大门,映入眼帘的就是许愿亭,亭子四周挂满了各种各样的许愿符,风咋起时,这些玲琅满目的许愿牌就会左右摆动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似乎是在诉说千年前的那一场哀怨。站在亭子中间就能望见亭子下的湖水,和开满半池的荷花,粉色的荷花在碧叶中露出头来,轻轻的随风在湖中蹁跹娱乐。

湖的四周,除了亭子就是楼阁小径,有的还是茅草铺的顶,放眼望去眼中蓄满了惬意的情感。低头就能看见湖中嬉戏的两只鸭子,从它们身上丰裕的羽毛可以看出,它们在这湖中已经嬉戏有些年头了。

鸭子的羽毛大部分都是淡灰色的,斑驳的若以若现出一些参杂着的不同色度的白色,唯独脖颈上像套了一个项圈一样,分外别致,也格外引人注意。凑巧的是两只鸭子脖颈上的白色项圈几乎都一样。你追我赶中,很难分出彼此来。

两只鸭子一会儿在水中自由的并排游泳,一会儿又在荷叶丛中你追我赶,一会儿又同时在水中扎猛子追小鱼,一会儿又同时望着游人盯着他们手中的食物,一会儿又躲着凉亭低下窃窃私语,好不快活。

初进沈园,眼前的美是飘荡的许愿符,是纤细的宫墙柳,是充满诗情画意的廊亭,是小桥流水的惬意,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泰然自若。

越往里走,思绪越万千盘旋,东园的石头假山,凉亭小廊,就连那心形流水的鱼池,这一切仿佛都蕴藏着一丝哀怨在里面。站在隆起的假山上,能看见亭外一池碧绿的湖水,水中生长着各种各样水草和为数不多的荷花,远处是一个长长的茅草覆盖的长廊,长廊的柱子上面红色的油漆已掉了一大半,长廊的长凳上斑驳的红漆似乎也在诉说着凄凄的哀怨。

长廊的一边是一座石头砌成的假山,假山上面是凉亭,偶尔也有游人在凉亭上面闲坐,长廊的另一边是一座废弃的宫桓,陈旧的门栓上满是锈迹,加上斑驳的漆面,远远看去,别说是宋代的园林,就说有几千年的历史,估计也没有人会怀疑,走过这座废弃的宫桓,映入眼帘的就是这个心型的流水池,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这里没有活水,心型水池里面有数条红色的小鲤鱼停留在水中,它们不怕游人,也不怎么动弹,树上掉落的叶子残留在水面上,有那么一丝凄凉。

浅浅的水渠,不动的鱼儿,残落的枯叶,和不远处的湖水,似乎都是心事重重,又似乎是想告诉游人一些什么……

走出东院,穿过一片茂密的竹林,就是南苑,与其说是南苑,我觉得应该是后人新扩的一座游园,游园里面有很大的场地,一半是用来做夜场节目用的,一半是专门为陆游做的两个展馆,又分为前院和后院,前院里面是陆游的一些作品,后院里面也是陆游的一些作品,唯一不同的是后院里面有毛泽东主席的题词,还有一个半身的雕像,整个雕像看起来让人有一种说不出的哀愁。

前院和后院中间是一个镂空的院子,院子比较大,里面栽满了各种各样的树木,院子的两旁一边是一匹雕刻的马,一边是陆游的一个完整的雕塑,不知是陆游的诗都是那么的爱国,还是陆游的诗都是那么的哀怨,总之看他的雕塑,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离愁。

走出南苑,很快就看到了那个写有《钗头凤》的宫墙,万般思绪腾空而起,一段千古情仇似乎在眼前划过。

宫墙边,陆游的心在滴血,一字一泪的在墙上写着钗头凤,满腔的回忆在他的脑海里盘旋,那年春天,沈园的梅花开了,母亲终于答应他,可以和心爱的表妹唐婉喜结连理了,那时表妹17岁,自己18岁,从小一起长大的两个人,自然是两小无猜青梅竹马,可是自己从没有对表妹说过这样的情话,自己家的条件也远远不如舅舅家的条件,不知道婚姻之事是否会遭到舅舅舅妈的拒绝。

知道顾虑后的母亲,二话没说,拿出家里的祖传凤钗亲自到舅舅家去说媒, 舅舅见到凤钗,心里是百般的安慰,自己的女儿能嫁到自己的姐姐家固然也是亲上加亲,虽然姐姐条件比不上自己家里,但是从小看着外甥陆游长大,知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不能只看人家一时的困境,于是舅舅做通舅妈的工作,把女儿唐婉嫁给了自己。

婚后的两人浓情蜜意,一起喝茶聊天,一起写诗作画,可是自己终于还是让母亲大人失望了,她希望自己能金榜题名,能出人头地,改变陆家的命运,不能一辈子靠舅舅家接济。可是不管母亲怎么的督促和催导,那时的自己心里只有唐婉,提不起对学业的半点兴趣,自己每每想起前朝的白居易和香菱的爱恋,就越发不想去奔赴前程了,香菱一生都没有被白居易的母亲所接受,两个人错过了一生的缘分,而自己确实是那么的幸运,居然能心想事成的和表妹结为夫妻,重要的是在表妹心里也是爱着自己的,每每想起这些自己心中不免有些得意忘形,久久的不愿意离开表妹,参加科考。

可是最终还是没能逃出母亲的掌控,后来母亲无论怎样就是看表妹不顺眼,死活不同意自己和表妹继续生活下去,没有办法,陆游只好妥协,一面配合母亲和表妹离婚,一面又哄着表妹在外面与自己同居,可是一段时间候,还是被母亲发现了,母亲彻底把表妹赶走了,让自己娶了王氏为妻,王氏什么都好,唯独让自己提不起半点爱意。

可是上午和表妹夫妇的偶遇,对自己来说是一场其大无比的侮辱,自己是忍痛放下了对于她的爱恋,而她却和她的夫君相影相随的从他面前走过,他们是那样的潇洒自如,表妹看起来是那样的幸福快乐,看来母亲说的都是真的,自己新婚后接受不了王氏就出门奔仕途了,而表妹唐婉居然心肝情愿的嫁给了自己嘱托的好朋友赵士程,而且还接连给他生了一儿一女,这是多么让人心痛的事啊,更可气的是,唐婉看见自己像没看见一样,直到在赵士程的嘱托下,才端着黄酒过来和我打了一个招呼,难道她看不出来我的忧伤吗?看来还是女人易变,于是沙沙的在宫墙上写下了红酥手黄藤酒,满园春色宫墙柳……一边写,陆游的眼泪一边流,这时的陆游决定从此和王氏好好过日子,好好听母亲的话,不在儿女情长,认真对待科考,一定要改变陆家的命运。

可是好景不长,他听说了,表妹死了,表妹是因为到沈园看见自己写的词,而抑郁致死的。陆游的满腔怒火在此时全化作了灰烬,他的爱恨情仇在此时波澜起伏,陆游的眼泪再一次的流了出来,为什么表妹要用这种方式来否定自己对她的一往情深,难道是自己错了吗?

从此以后的每年春天陆游只要在这山阴城里,都要到沈园来看看自己写的词,来看看这里的梅花,来看看曾经和唐婉最后一次见面的这个地方,来悼念唐婉,来忏悔自己的言行,来反思自己对妻子对孩子的罪恶,从此陆游再也没有笑过,他的快乐在这一刻死了,被唐婉带走了。以后的他一生只追求名利,不在朝三慕四,就这样守着王氏和小妾,生了6个儿子2个女儿,静静的走完了自己的一生。

还记得那年春天,沈园的梅花又开了,80多岁的陆游。最后一次来到了这里,他拄着拐杖,看着墙上斑驳的诗词,瞬间老泪纵横,他多想再能见唐婉一面啊,亲自跟她说一声对不起,可是年年春天只见梅花,都不见故人。

离开了陆游的唐婉,每天只能以泪洗面,唉声叹气,在这个封建的年代,自己无颜再在这个世上苟活着,面对母亲的哭诉,面对亲友的笑话和指责,唐婉有多少次想结束自己的生命,都被父亲拦了下来,直到有一天,赵士程的求亲被父亲告知了唐婉。

唐婉心里是五味翻杂,赵士程她是认识的,是自己的远房表亲,也是皇亲国戚,和陆游更是好朋友,之前经常出于陆府,她自然是认识的,只是自己这样的处境,何必要给别人添麻烦。

直到父亲再次告知唐婉,事情的严重性,一个女孩子的命运,一个家族的命运,有时候就是因为一个小小的细节,而带来的后果让人无法承受。

唐婉勇敢的迈出了那一步,嫁给了爱他的赵士程,她没有想到的是,赵士程说话算数,几乎对她百依百顺,就连他的母亲也是文质彬彬很好相与,虽然他们的年龄有一点点差距,但是他如父如兄的爱,给了唐婉起死回生的转机,他们一起画画,一起写诗。

每当赵士程出门办公事时,唐婉就在家里陪着婆婆照顾着孩子,俨然一副休闲自若的样子,加上唐婉个性随和,他和赵士程亡妻留下的孩子关系处理的也比较好。然而她没有想到短短10年的婚姻 ,居然会被自己的前夫陆游的一首词而断送。

那日与陆游分别后,很久很久都没有去过沈园,直到某天,应友人之约,去了沈园,被那一首词,和友人的对话,让自己郁郁寡欢了很长一段时间,以致一病不起。原来这首词已经在这宫墙上留有两年了,自己的丈夫和婆家,这两年里一直都在承受着别人的指指点点,原来在陆游的心中自己是这样的不堪,他是这样的看待自己,看待自己曾经与他的感情,不过这一切都已过去了。

也罢,也罢,只是苦了士程对我的一片爱恋,他这十年该为我承受了多少委屈和苦闷啊,特别是这两年他从来没有当我的面说过这些事,还有我的家人,也在一直默默的承受别人的流言蜚语,还有我可怜的孩子,将来他们长大了以后,该怎么样的去面对他们的母亲,该如何的去面对他们的人生,该怎样的去面对别人的流言蜚语……

就这样在郁郁寡欢中,唐婉的身体越来越差终于在某一天清晨,她拉着丈夫赵士程的手,依依不舍的告诉他如果有来生她只想做他唯一的妻,然后再也没有醒过来。

赵士程泪眼模糊的望着眼前撒手人寰的唐婉,他尽力了,整个山阴城有名的郎中他都请来了,他真的尽力了,他爱她,不愿意看她难过,却无法战胜她心里的病魔,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离开,他知道这个世上没有人能替代唐婉活在自己心中,于是他做了一个决定,上前线,从此金戈铁马冰河入梦,不到誓死如归不罢休,数日后他终于倒下了,他潇洒的倒下了,他知道从此上天入地他和唐婉都可以两相随了。

从沈园走过,我没有去许愿,也没有去看许愿符上写的许愿词,但我知道许愿符上都是奢求爱情的愿词,来这里的女孩子都希望遇见一个像赵士程这样的好男人,来这里的男人都希望遇见一个像唐婉那样温婉贤淑的姑娘。

我缓缓抬起头来,仿佛看见陆游拄着拐杖一步一蹒跚的背影消失在沈园的侧门中。

西苑的假山低下,一股清泉缓缓的流出来,流进碧绿的湖水中,微风轻轻的吹过,湖中的荷花随风摆动起来,猛然间发现两只鸭子在荷叶丛中钻出来,一起向远方游去,那里有凉亭,那里有愿词,那里有荡漾的碧波,那里有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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