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达不了的彼岸

抵达不了的彼岸

  看着镜中自己原本干净俊朗的脸变得胡子拉碴，他一拳就把镜子打碎了。这几天不吃不喝一直寻找着父亲，但仍然杳无音讯。去报案，警察说没法立案，中国每天失踪的人口那么多，只能是协助寻找。他今天又去公安局调监控看，父亲的半点身影都还没看到，就被工作人员赶出来了，碰了一鼻子灰，心里很是气愤。

  他心想，都是父亲惹的祸。酒厂的酒水销售不出去，资金链断了。那天，他让父亲拿钱给他填补空缺，可是父亲总说没钱，还一副绝望的样子。他忍不住打了父亲一巴掌，父亲趁他不在家自己走了，再也没回来，找也找不到。

  再想起父亲之前对他的种种，他心想：死了最好，我早就恨透他了。

抵达不了的彼岸

  那年，看着小伙伴们都买了新衣服，他也想要，父亲硬是没有买给他。

  那年，他喝药自杀，父亲看都没去医院看他一眼。

  那年，他去做生意，没有钱，回去和父亲要，父亲就只给了他2万块钱而已……

  想到这里，他灵光一闪，急急忙忙去到父亲的卧室，翻箱倒柜，除了衣服啥都没有找到，只在箱底看见一本孤零零的发黄的日记本。

  他心想，存折和房产证应该是放在本子里吧，父亲真狡猾。他迫不及待地翻开本子，看着本子上密密麻麻、歪歪斜斜地写满的字，他皱了皱眉。

  “今天，小北的母亲永远地离开了我们。小北才4岁呀，他的妹妹才2岁，我一定不能倒下，我要好好把他们抚养长大。”

抵达不了的彼岸

  “今天，我看到小北被小伙伴欺负，说他是没娘养的野孩子，我决定娶媳妇了，我要给小北和他妹妹一个完整的家。”

  “今天，小南出生了，小北对弟弟又抱又亲，看着小北高兴的样子，我也很开心。我希望他喜欢继母，我希望小北过得幸福。”

  “今天，小北说要买新衣服，我没有给他买，因为兜里的钱不够，觉得自己特别无能。家里的三个孩子要开学了，学费还不够。我去打工，机器坏了，我的手受了伤。老板还怪我把机器弄坏了，对我吹鼻子蹬脸的，把我一个月的工钱全扣完了。希望我的孩子们长大都有出息，不要像我一样……”

  “今天，小北居然喝药自杀，他高考落榜了。其实，我觉得小北是很聪明的，我相信他即使不上大学，也会拥有一个不错的人生的。小北，加油！”

  “我的右眼越来越看不清楚了，医生说再不医治就没救了。但小北说要去做生意，我心里很高兴，把要去医眼睛的2万块钱给他了，希望他能成功。”

            ……

抵达不了的彼岸

  他沉重地合上了父亲的日记本，坐在卧室的窗前，抬头看着挂在墙上的父亲发白的老相片。他突然明白，原来他一直都错了。

  以前看着别人风光无限，他总是嫌弃自己的父母给不了自己优越的生活条件。他特别自卑，他的出生，他的家庭，这一切的一切。他想干出一番事业，让人们对他另眼相看。于是他用几年的积蓄开了一个手机店，因为经营不善，关门了。他不甘心，和父亲要了钱又开了一个手机店，因为前次的教训，生意越来越好。

  赚了钱后，他给自己买了一辆车，一套房。他开始看不起农村的父亲和继母。把家人的号码都删了，断绝了往来。

  想到这里，他用手指轻轻地去描绘着父亲的样子，夜半，有淡淡的月光从窗幔折射进来，月光如水，淡淡地映在父亲的脸上。父亲的五官显得越发的清晰，这间卧室本来就不大，被父亲布置的很温馨，空气中四处洋溢着幸福的气息。

  他开始喃喃自语：“父亲，对不起！原来您的爱一直都在！我对不起您！对呀，您就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哪有什么积蓄。我居然还打了您，我太不孝了。原来我一直都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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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他是真的一无所有了。

  父亲走后再也没有回来，酒厂也倒闭了，妻子和她离婚。

  他经常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发愣，一直到天色暗下来。外面万家灯火霓虹璀璨，只有他一个人冷冷清清孤单寂寞。

  夜深，回到书房，他写到:曾以为，钱是最重要的，现在才明白，金钱并不是幸福。人生总是这样，我们一定会为自己曾做的事买单，我们必须接受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