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鳕鱼去印尼已经一个月。我独自住在八零二已经一个月。那一个月,楼下熙熙攘攘,各种声响在夜里更加清晰的传到屋里来。甚至在半夜,会听到女人哭泣的声音,凄厉的;也会听到狗叫的声音,狂躁的。我抱紧被子,让自己快快入睡。
第二天就要去学校报到,似乎盼了这一天很久。当它靠近,却想将这天远远的推开。对这新的开始,内心的忐忑多过期盼。一整天都在默默收拾东西,连饭也没去吃。傍晚的时候,弱弱的黄阳光从窗外照进屋里。我坐在木沙发上,喝水,喘气,环视四周,一切都已收拾妥当。要带走的是几摞书和一大袋衣服,各种洗簌用品。还剩一张床上书桌和凳子,是带不了的。想了想,去敲了八零三的门。
和鳕鱼搬过来的那个早上,他正要下楼,看到我们拖着厚重的行李,他热心的帮着把东西搬了上去。我们道了“谢谢”,他随意的回答着“不客气,我就住在隔壁”,转身又匆匆下楼去。晚上听见隔壁拿钥匙开门的声音,猜测是他回来。我们两人商量着要不要去打声招呼。挣扎了好一会儿,还是放弃了,想着来日方长,想着他那么晚回来大概累了。当然是借口,其实不过是两人都慵懒。就这样过了好几个星期,居然一次都没和他碰上面。
天气越来越热,小屋被炙烤过一般,屋里满是热气。我和鳕鱼在小屋里连音乐也听不下去。索性每天早早起床去附近的麦丹劳,说是看书,倒不如说是为了吹空调躲避炎热的天气。就在那里,在人群中,居然轻易辨认出匆匆买早餐的八零三,高个子,白净的皮肤,穿着白衬衫黑西裤,在那一刻,我才终于看清楚他的五官模样——轮廓清晰,棱角分明。应该是个活得很认真的人吧,我俩主观的下了结论。
咚咚咚,三下。里边传来声音,问是谁。我说是隔壁的。他说你等等,我穿上衣服。大脑不受控制的冒出各种画面。很快门打开了。从门缝能看到里边,不算太乱,没有其他人。
我说小桌子和凳子带不走要不要收留一下。他问什么样的。过来看了一下,说有一样的,就不拿了。我说好。然后坐在硬木沙发上聊天。他的工作他的妈妈他以前的同学。我的工作我的学校。问起鳕鱼去哪儿。
“去印尼教书啊。”
“哎呀,小鬼(他叫鳕鱼小鬼,不知是因为鳕鱼小小只还是因为他觉得年龄比他小)跑那么远去啊?我觉得你才应该去呀。你去了大家都以为你是本地的,绝不敢欺负你。”
”我靠,皮肤黑的人伤不起。”
“你早点来敲门多好。”
“是啊是啊。”
“早点的话说不定还能建立起一段革命友谊。”
”那可不?”
“那可不。等小鬼回来我们一起吃饭啊。”
然而,鳕鱼还没从印尼回来,可爱的八零三同学就从广州飘到了北京,生活没有了交集,更失去了联络的可能性。我们终究没能建立起友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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