谜雾（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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谜雾（一）

      面条，是中国式的快餐，遍布大江南北。兰州拉面、陕西臊子面、河南烩面、重庆小面、北京炸酱面、福建沙茶面、山西刀削面……，无一不是历史悠久，天下闻名。

   

      老许的店开在桃溪路，往北是一个便民菜市场，往南是环城路。 “珍味家常面馆”六个字的牌匾都有些斑驳模糊了，昭示着这是家颇有年头的店。

      门面不大，生意却很好。和其他店不同，只有清汤和素椒炸酱两个品种，虽然简单，但味道却很好，受到食客们的喜欢。早上和中午，开车或骑车来食客的车辆停满了整条街。因为只有十来张桌子，根本坐不下，许多顾客干脆拉个小凳子在路边端着碗吃，形成一道独特的风景。

      许卫东经营这家面馆快10年了，每天早上5点多就会第一个来到店里，开始一天的忙碌。除了春节能够休息几天，几乎天天如此。

      10点多钟，算是“早高峰”过去了，客人渐渐少了，老许从收银台起身走到店门口，伸了伸腰，又顺手拿起扫帚把路边客人丢下的纸屑扫一扫，才掏出烟点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此刻，早晨的薄雾已渐渐散去，阳光正透过树枝洒下来。他享受着这片刻的闲暇。

      经过门口的或者有老顾客，或者有隔壁开店的邻居跟他打招呼，他一一回应着，脸上堆满笑容。负责这条街的环卫工此刻已经开始工作了，他也主动地递过烟去表示感谢。

      因为后面是居民区，餐饮店的噪音、油烟给居民带来的影响是避免不了的。老许小心的维护着和居民的关系。添置了新型的油烟处理器，在居民休息的时段，让店员们尽量的控制声音。还定期给离得最近受影响最大的那几户居民送去菜油大米什么的，表示歉意。所以这么多年也只受到偶尔两三次的投诉。

    口碑好，人缘好，回头客自然就多了，也许这是生意好的原因之一吧。

    老许让妹妹许卫芬坐在收银台替他一会儿，他去厨房查看需要补充的食材。  守在锅台边挑面的是胖胖的妹夫，用毛巾不停地擦拭着脸上那不知是水蒸汽凝成的水还是汗水。

    “今天的面怎么样？”

    “还行吧。”妹夫负责挑面，一搭眼就能知道面条的品质。

    老许点了点头，又迅速地浏览了一下菜筐及冰柜，心里估算着需要补充的食材的数量。这是每天例行的流程，他要在中午以前通知供货商下午要送货的数量及品种。

      快要忙完的时候老许想起件事来。他拿出手机拨打了女儿的号码，听筒里没有回应，过了一会儿：“你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女儿许薇薇今年大二，乖巧伶俐，是老许的宝贝。通常周末的中午会来店里帮帮忙。倒不是店里缺人手，是女儿主动要求的。老许也喜欢看着薇薇像蝴蝶般轻盈的身影在店里进进出出。

      他又拨了几次号码，仍然是关机状态。老许皱皱眉头，忽然想起清早出门时仿佛女儿的拖鞋就在门口。

      她不可能这么早出门！许 薇薇昨夜没有回家？！

      老许心里有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2

      美慧刚下飞机，才一开手机就接到了丈夫的电话。

      “小薇联系不上了！”

      “嗯？……”

      “前天晚上就没有回家，昨天一整天手机都关机！”

      美慧心里“咯噔”了一下，从丈夫焦急的语气中感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女儿从小就听话，就算青春期也顶多和母亲拌几句嘴，现在上了大学，更是体贴懂事。因为学校离家不算太远，所以周五都回家住，周末会去店里帮帮忙什么的。  偶尔和同学出去AA聚餐、唱歌都不会超过12:00，彻夜不归的事情是从来都没有发生过的。

      她立刻拨打女儿的号码，仍然是关机！又翻出手机通讯录里有关的号码，女儿大学同学、好朋友、老师、宿管、高中同学⋯能想到的都问了一遍。

      结果是不妙的。

      林美慧慌了神，她打开手机微信，给女儿发了一条语音：＂你在哪儿？妈急死了！快回电话！＂自然不会有任何回答。她愣了半晌，跳上了一辆返回市区的大巴车，一路上紧紧握着手机，一边期待女儿的回信，一边反覆查找通迅录里有用的号码。

      卫芬一边收拾店里一边安慰哥哥。凳子都倒扣在桌子上，地上湿漉漉的，才用碱粉洗过地。每天4点半关门，这是店里的规矩。

      “说不定是手机丢了呢？”

        “⋯”

        “孩子大了，兴许贪玩什么的⋯”

        老许没有搭腔，耷拉着脑袋，像个犯了错的小学生。妻子难得出一回门，就出事儿 ,他觉得是自己的责任。

      卫芬也不知该说什么，小薇是个乖孩子，不像她那个淘气的崽子什么事都做得出。照理说如果手机丢了或是没电，也应该用其他人的手机打电话回家报个平安，除非是真出了事。她也暗暗着急起来。

      许卫芬看见嫂子从出租车上下来，拖着行李箱，一睑的焦虑，赶忙迎过去帮着拿箱子。

        美慧的手机响了起来。

        “阿姨好，我是小袁，我刚问到了薇薇她们球队的一个同学，她的手机号我发给您了。”

      “哦，谢谢！”

      “没事，我己在班级群、年级群、QQ里都发了信息，有什么情况我会马上通知您。”

      “太好了，太谢谢你了！”

      小袁是薇薇的室友，家在外地，所以周末都在学校里。

      美慧按照小袁发来的号码拨了过去。

      “你好，我是许薇薇的妈妈，请问你最近看到过她吗？”

    “薇薇啊，⋯呃”对方好像在吃东西，“嗯，周五下午我跟她练了球的，大概四、五点钟，结束后她好像回宿舍去洗澡了。”

      “那之后呢？”

      “没有联系了。⋯哦，我看到群里的消息了，许妈妈您别急，我再问问其他人，有消息立马回复您。”

      薇薇从小学四年级开始练习乒乓球，初中的时候还获得了市锦标赛的第二名。大学里参加了乒乓球队，课余会去球馆练球。

    美慧失望地挂掉电话，无助地看着丈夫。老许给妻子倒了杯水，扶着她坐下。

      “家里一切正常啊……我想不出能有什么事?她在学校里呢？”老许平日里早出晚归，女儿的事一般都由妻子照顾，他实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同学也没说个所以然……。”林美慧虽然心急如焚，但并没迁怒于丈夫，只是竭力思索许薇薇可能的去处。

      “咱们报警吧……”老许缓缓地说，他觉得自己大意了，应该昨天发现女儿彻夜末归时就通知妻子，甚至应该立即报警，但那时抱着一丝侥幸，以为女儿只是贪玩去了同学家。

        “阿芬，你陪你嫂子回家，我去派出所。”

        “对，对！说不定晚点小薇就回家了呢？嫂子，我们先回去。”卫芬赶紧拉着美慧。

      “喂，你再看看厨房门锁好没，我和嫂子先走了，你回去收拾下你那个猴崽子！”她朝她老公喊道。

                       

                            3

      王刚参加完周一早晨的例会，又去值班室看了一遍值班记录。纪要栏里填着“人员失联”，他揺了摇头，现在年轻人怎么了，动不动就玩消失。报案的是桃溪路家常面馆的业主，他知道那家面馆，生意一直红火，他自己也去吃过几次，好像老板人还不错。

    王刚的儿子也刚上大学，前些日子忽然提出想要出国去留学，着实把他愁了一把：工资基本就那么些，还还着房贷，儿子再要出国，还不把自己头上己不多的毛发急掉！所幸过几天又没了动静，让他暗暗舒了一口气。

      孩子啊孩子，你可知道你的每一根头发都牵引着父母的心。

      现在这人凭空消失，如果真有意外，整个家庭还不得崩溃?王刚理解那种感受，想想手头的事情都处理得差不多了，决定去调查一下。

      他看见对面办公室的刘佳正坐在电脑前，便走了过去。

        “弄什么呢？”

        刘佳满面愁容，用手朝头上指了指。王刚看她的屏幕上一行标题“警民融合，共建和谐社区”，下面大概稀稀拉拉三五十个字。

      “上面交办的。你看嘛，叫我一个粗人弄这个，还不难死我！”

      一个眉清目秀的姑娘称自己为粗人，王刚差点没笑出声来。

      “跟我出去转一圈，中午请你吃面。”

      “真的？”听到要出去，刘佳眼睛一亮，可一𣈴电脑，嘴又嘟了起来。

      “回来我帮着你弄。”

      刘佳这才眯着眼睛笑了：“好啊！你说的，不许赖。⋯吃啥面啊？”

        她随既反应过来“有案子?”

      “走，车上说。”王刚朝刘佳努努嘴。刘佳侧头看看自己的警服，明白了他的意思。

      十分钟后，她换了件白色衬衫，下面一条浅色的牛仔裤，一拢短发，活脱脱一副女大学生青春靓丽的模样。

    走出院门，王刚掏出捷达车的钥匙，刘佳皱起眉头说：“开我的车吧，你那车那味儿⋯”

      因为是公务备勤车，车上烟 味、汗味、还有些莫名其妙的味道夹杂在一起 ，确实够呛。

      王刚微微一笑：“那不是你私车公用啰。”

      “你请吃面，我出油费，两平！”

      不一会儿，刘佳开了一辆香宾色的跑车出来，王刚一弯腰上了车。

      “先去科技大学。”

      “Yes    Sir !”

      刘佳熟练的操作着把车驶入主路，随着她轻轻踩下油门， 保时捷911 Turbo s4.0升的6缸引擎像一头怪兽低沉的吼了起来。

      去年刚刚穿上警服的刘佳在警队年轻小伙子们中引发了不小的振动，高挑的身材，俏丽的模样，一时让单身狗们兴奋不已， 追求者们跃跃欲试。可接下来发生的两件事，又让这个沸腾的圈子沉寂了下来。

      第一件是在市公安局组织的自由搏击比赛中，刘佳挑战男子选手，以1分49秒KO了刑警大队 的张丁山，58秒KO了市武警支队的柳杰，引起了一片哗然。要知道一米八六个头的张丁山可是刑警大队的头号高手！

      第二件是过完五一假期，她开了一辆超级跑车来上班！

      网络时代，这两条颇有份量的迅息却没引起更大的爆炸，过了几天就平静了。

     

      自己所里出了这样的宝贝，教导员赶紧旁敲侧击问话。

      刘佳倒也直爽，立即如实汇报：车是她退伍那天她爸许诺的礼物，订了快半年，刚刚提的车。 另外，服役的部队是海军两栖作战旅女子侦察分队，俗称海军女子陆战队。

      教导员惊讶得闭不上嘴：“你这身手，怎么不去市局特警队啊?”

      “报告领导，我爸当兵出身，所以安排我去了部队。退伍让我来基层，所以我就来了这里！”

      当然她没说，退伍的时候她爸还给了她一个选择：去北京读书。

谜雾（一）

                            4

      中午一点过，桃溪路的两旁仍然停满了车。对这条街的管理，交警队是比较人性化的一一饭点时段默许机动车临时停靠。有些实在没位置而停到相临巷子的车，交警也会友好的提醒车主迅速开走。

      刘佳刚刚停好车，从后视镜看到一个骑摩托车的交通警在一辆黑色大众车旁停下，正掏出小本子。她赶紧下车，一边朝交警亮了一下证件一边微笑：“师兄，办点事儿，谢谢！”

      交警扭头看到了保时捷，耸了耸肩，收起本子，晃晃头，“嘟嘟嘟”地走了。

      面馆仍然人满为患，端面的小工在桌子间穿来穿去，准确地把面送到客人手上。王刚点好了面，在店门口找了凳子让刘佳坐下。

      这生意！王刚心想，别看这家店小，利润可不小，估计一年收入不止自己工资的十倍吧！想到工资，他苦笑了一下，大概连刘佳的车都养不起。

      刘佳正饶有兴趣的观察着吃面的食客。有人坐在小凳上端着碗噗哧噗哧地吃，有人嫌面碗烫手，干脆把小凳当作桌子蹲在那吃，有人吆喝着让老板找座位⋯

      他们的面送过来，刘佳也依样照瓢画葫芦，蹲在那津津有味的吃起来。

      王刚笑着摇摇头，这丫头，身材模样都没得话说，可就骨子里少了几分女人的娇柔。他也打趣过刘佳：“丫头，你可够高调啊。平头老百姓被你这豪车给吓走，有钱的主儿又被你这身手给吓退。怎么，你不想嫁人了？”

      “有人敢娶，我就敢嫁！”刘佳倒是洒脱。

      “我看没人有这个胆，你一出手非死即伤。谁敢靠近你啊？”

      “ 没事儿，我爸说了，他策划比武招亲。我的事儿，他比我急⋯”

      吃完面，王刚准备好零钱，走到收银台。收银的是个中年女人，正忙得不可开交。

      “老板呢？”

      女人忙着收钱找钱，没有理会他。

      王刚无奈只好亮了一下证件：“我是派出所的，找他了解一下情况。”

    “哦哦，⋯他回家送饭了，那个那个⋯”  许卫芬这才抬起头，有些歉意。

      “走多久了?”

      “不一会儿，不一会儿。小薇有消息啦？”许卫芬的思维里，只要报了警，什么无人机卫星定位全城监控的立马就能查个水落石出。

      “你是？”

        “哦，我是她姑妈。嗯，您吃什么⋯？”她赶紧介绍自己，同时又有顾客来点餐，她又忙着接待。

      王刚见她忙不过来，只好退出面馆，决定去家里看看。刘佳正把剩下的汤汁喝完，啧了啧嘴，掏出纸巾擦拭。

      王刚招呼她往停车的位置走去。

      “味道怎么样？”

      “ 不错不错！改天一定叫我爸来尝尝。”

      “你父亲会来这里吃？…”

      “我家是山西的，就喜欢吃面。对了，就让他蹲着吃，味道才更好。”

      上午两个人在学校没有什么收获。根据老师和同学的描述，许薇薇是个各方面都不错的学生。性格开朗，学习认真，热爱运动，人际关系也不错。感情方面，虽然不乏追求者，但好像没有男生和她有过密的交往。

      刘佳去了女生宿舍，还让管理员打开了许薇薇的衣柜。用她的话说：以侦察员专业的眼光，没有发现异常。

                            5

      林美慧推开家门，略微有些诧异。老许坐在方桌前，沙发上坐了两个陌生人。

    “这是派出所的王警官。”老许见妻子回来，站起身来给妻子介绍，并打开桌上的饭盒：“还没凉，趁热喝点⋯”

      林美慧朝王警官轻轻点点头，在方桌边靠着丈夫坐下，又把饭盒盖好示意她等会儿再喝。

      王刚打量着女人。人到中年，身材还保持得很好，凹凸有致。五官也长得比较精致，虽然说不上貌美如花，可散发的成熟女人味让人感觉恰到好处的舒服。

      这女人年轻时一定圈粉无数，王刚面上没有表情，心里想着。圈粉? 他为自己心里蹦出这样时髦的词有些意外。

      这个老许！起早贪黑，原来家里藏着娇妻爱女！

      男人啊，有了动力便会不顾一切，而女人往往就是这动力的源泉。

      “这段时间有没有发生过什么比较特殊的事情，或者她说过什么特殊的话？”

      老许望着妻子，美慧摇摇头：“没有吧。平时都在学校，周末在家的时间也不太多。”

    “她有没有流露出有特别想去的地方?”

    “啊，好像是提过暑假想去日本旅游，似乎她在悄悄的攒钱……还去教小孩子打球呢。”

      “哦?打球？”

      “小薇从小学过琴，画画。可能是活泼好动的原因，最喜欢的是打乒乓球。找过不少教练，小学中学也得了些奖。”美慧说到这里，眼光转向了墙角。那里挂着一些裱起来的许薇薇比赛奖状和领奖的照片。老许看到那里，哀愁的神情里洋溢着些许的自豪。

      “她们大学里有一两个退役下来的专业运动员，小薇还能和他们过上几招呢。”

      中国的运动员专业和业余水准是差距很大的，能和专业运动员过招说明实力不凡。

      王刚看了看刘佳，在搏击圈子里，这位可以算是专业选手了。

      刘佳没有插话，一边听一边四处张望，似乎在搜索有价值的线索。

    “去日本?有没有说过会和谁去呢?”

      “好像是同学吧，又或者是打球的伙伴。”美慧回忆着。

      “交友的情况怎么样?”

      “没有什么特别的状况。高中的时候就有男生喜欢她，不过她没有喜欢的人⋯大学里没怎么管了，有喜欢的男孩子她会和我说的。”美慧意会到警官的问题，这方面女儿和她是无话不说的。

      王刚思索了一下，觉得没有什么要问的了。刘佳去女孩的房间看了看，要了两张照片。两个人准备起身离开。

      “您平时很少出门吧，怎么这次出门就出事，倒也是巧了?”走到门口，王刚随口说。

      林美慧用手捋了捋头发，用近乎哀求的语气说：“麻烦您千万用心，求您了！”她眼睛里闪着泪花，朝两个警官鞠了一躬。老许扶着妻子，满脸自责与痛苦。

      王刚找不到语言来安慰这对夫妇，对自己而言，只不过是例行公事的调查。而对这个家庭孩子任何的意外都是不能承受之痛。

                            6

      王皓洲再次确认了一下数字，才关上了电脑。1220.11，比上周涨了9.7%。论坛里有人预言会涨到2000，王皓洲却认为会涨到3000，甚至不止！所以当许薇薇提出要卖掉时，他立即拒绝了。帐户里有十六个比特币，但只有一个是他自己的，那是他14岁时花了50元买给自己的生日礼物。

      电话不通，信息不回，这个许薇薇去哪儿呢？

      王皓洲是中学一年级认识的许薇薇 。因为他一直瘦弱，而中学学业负担大，母亲担心他身体吃不消，听说社区体育中心有个很不错的乒乓球教练，所以就让王皓洲去学乒乓球，希望他通过运动增强体质。

      学球的孩子很多，初来的王皓洲站在球台边有些木讷，教练的讲解，他不是太明白。这时候过来一个穿着蓝色球衣，扎个马尾的女孩，大方地给他细细讲解，还耐心地作示范。

    “ 懂没？”女孩嘴角一扬，眼睛一闪一闪。

      王皓洲见这女孩年纪和自己相仿，却技术了得，又没有架子，让他觉得亲切，满脸的钦佩之情。

      “没事儿，刚学球都是这样，我都练了四五年了。你叫什么名字？我叫许薇薇，你叫我师姐吧！”

      于是每次上完教练的课，王皓洲都会找师姐再练上一二十分钟。时间不长，王皓洲的乒乓球进步很快，让他兴致勃勃，只要有时间就去练球。

      二年级下学期的时候，因为父母离异，让王皓洲情绪低落了很长一段时间，并且终止了打球。为此许薇薇还专门找到王皓洲，希望他继续来上课。王皓洲因为搬去和奶奶住在一起，离得更远了，虽然没有回到球馆打球，但他内心深处却感激这个善良美丽的女孩。

      从那之后他俩也很少见面，至多在微信上聊聊，诸如还在打球没，读到什么学校或者比赛得了什么名次，当初一起学球的人又有什么新闻了之类。

      直到两个月前，许薇薇联系他的次数多了起来，大多问到关于电脑网络方面的问题。

    王皓洲大学的专业是食品安全，但他对电脑似乎更有兴趣，大部分时间都泡在了电脑上，所以回复许薇薇的问题并不困难。

      不久许薇薇约他见面，地址在王皓洲学校北校门对面的咖啡馆。 有好几年没有见过面了，所以见到许薇薇时，他还是惊讶女大十八变的蛻变：她身材匀称修长，皮肤白皙，五官精致，嘴角上扬时右侧的脸颊露出一个迷人的小酒窝。因为长期运动，看起来更加青春活力。虽然不再是他印象中扎马尾的女孩，但让他感到依然亲切。

      “一日为师，终身为姐。”这是见面时许薇薇的第一句话。

      “师⋯姐好！”如果是和别的女生这样说话，他早就脸红了，可和许薇薇在一起，真是像阔别已久的老友。

     

                            7

 

      回到家已经天黑了，王刚没有开灯，他脱掉外套，在冰箱里拿了些啤酒，坐在了沙发上。

      家里只有他一个人，房子不大，却显得空荡荡的。他解开衬衫纽扣，把手机、钥匙等杂物像是扔包袱似的扔在茶几上，打开啤酒喝了一大囗。

      白天还好，晚上回到家就觉得空寂落寞，所以很多时候他都愿意选择值班。从山里调回城里一晃十多年过去了，想想当初的自己是 那么意气风发，工作上顺风顺水，升所长甚至调到分局仿佛都指日可待。

      王刚把剩下的啤酒倒入嘴里，一挥手把空罐扔向墙角的垃圾桶，铝罐碰到墙壁弹开‘咣咣啷啷’滚到一边去了，他没有理会，又打开了一罐。

      妻子，准确的说是前妻，随他一同调回城 ，在市郊一所学校任教。没两年，前妻的两个兄弟也靠着他的关系进了城。那些年在外，每日里出入楼堂，高朋满座，推杯换盏；回到家，妻弟们堆着笑脸围着他转。

      日子一天天过去，前妻从教师做到了主任，又转到一所私立学校去做了副校长。妻弟一个开了间茶楼，一个经营着一家不大不小的KTV。

      而他自己却还只是挂职副所长！

      ‘咣啷啷’，空罐飞到角落里，王刚又开了一罐啤酒。

      昏昏噩噩地混到退休⋯?他不敢想像自己的将来。在有一段时间里，他承认自己有些颓废，甚至还和社区医院的一个女医生搞了些不清不楚的事。

      人需要活在希望里，而他却不知希望在哪里。

      所以当离婚协议书放在他面前时，他略迟疑了一下就签了字。除了儿子，他什么都没有，一度只有搬到老母亲那里去住，去年才按揭了这套二手房，每月二分之一的工资交房款，剩余的是儿子读书和自己的开销。

      一边喝着一边胡思乱想，王刚躺在沙发上打起了呼噜。

      半夜起来去了趟卫生间，回来看到手机信息提示灯闪烁着。

      “奶奶病重，速到二医院住院部！”

      还有二十几个未接电话！

      天！王刚挠挠头，抓起外套就冲出了家门。

      医院住院部静悄悄的，在走廊的一头一张长椅上坐着一个身材瘦弱的少年。王刚看了看表，两点多钟了。

      王皓洲听见急促的脚步声，顺着声音看见一个身形微胖的中年男人正朝他走来。他指了指病房门，又用食指放在嘴上示意轻声。

      两个人来到走廊尽头的楼梯口，才放低声音说起话。

    “医生说哮喘引发心脏停止，当时很危险，现在应该没有大碍了，但还是要观察三天。”

      “哦，几点发的病？”

      “十点左右吧，我刚回家就发现奶奶脸色不对。呼叫的急救车⋯”

      “家里不是有氧气袋吗？”

      “可能是气压不足了。一直给你打电话⋯”

      “呃，我喝了点啤酒，睡得有点沉⋯一点没听见……”

      “我打了电话给二舅，请他过来办的手续，费用也是他垫着的。”王皓洲从包里拿出一叠单据。

      “嗯嗯……”王刚接过单据。

      夜风从楼道里穿过，有些凉嗖嗖的。王刚看着单薄的儿子，把外套脱下来给王皓洲披上。儿子的声音很平静，比起埋怨和叱责这更让王刚觉得愧疚。

      “你回家睡会儿吧⋯明天还上学”

      “明天周六…”

      “哦哦……”

      父子俩在长椅上互相依偎着过了一夜。

                            8

      忙过了中午，老许去政务大厅报税。他是这个片区的模范户，从来没有迟缴过。因为是中午人不多。接待他的艾大姐热情地替他填好单子，让老许在表格上签字。

    “下个月所里组织去旅游，你们模范户是免费的！”

    “有这么好的事啊……”

    “可不！带身份证没？我帮你登记报个名？”

    “走不开哦。”

      艾大姐看老许没有热情，又说：“吃住行全免的。别只顾赚钱嘛，也该出去玩玩。实在走不开，叫家属去也行的。”

    老许还是摇摇头。

    在艾大姐颇为遗憾的眼光里，老许走出了政务大厅。

    旅游？老许觉得这个词对他来说很陌生。这些年来，他一直守着店，除了守店还是守店。他并不是很爱财的人，只因为承诺过美慧给她最好的生活，所以他拼命地赚钱。美慧曾提议把店分一半给许卫芬，这样他就不用这么操劳。老许不同意，说等许薇薇毕业了工作后再说。

      毕业？老许皱紧了眉头。虽然早出晚归和女儿呆在一起的时候不多，但每次薇薇甜甜地呼喊他，坐在他的膝上撒娇，对他来说是莫大的幸福。而如今⋯⋯

      身份证？

      身份证！老许想起了什么。对，有身份证可以去移动公司查到许薇薇的通话记录，这可以了解些她近来的信息。他记得因为女儿常去比赛，有时怕身份证遗失影响参赛，所以一直多办了一张放在家里备用。

    他立即打电话给妻子，美慧没有接电话。老许看了看时间，2:20，嗯，可能还在午睡。妻子的睡眠并不好，特别白天更容易惊醒，所以没接电话有些奇怪。

    老许决定先回家，没有什么事比这更重要。

    家门虛掩着，老许暗暗责怪妻子的大意。推开门，他吃了一惊，东西散乱地扔了一地，他连忙呼喊妻子的名字，朝卧室走去。

    卧室的门一半开着，林美慧倒在血泊中，无法回应丈夫的呼唤。

    老许觉得眼一黑，一头栽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