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黎荔
最近热播的电视连续剧《玫瑰的故事》结尾,刘亦菲饰演的黄亦玫独自骑着摩托车,在铺满枫叶的宽阔道路上一路疾驰远去。开放式的结局告诉观众:她追寻着无限可能,踏上了未知的探险之旅,未来才是最值得期待的部分。此时,配合着与风共舞的画面,女主的独白,节选和改编自美国诗人沃尔特·惠特曼的《大路之歌》:
我轻松愉快地走上大路,
我健康自由,世界在我面前,
长长的褐色大路在我面前,
指向我想去的任何地方。
从此我不再希求幸福,
我自己便是幸福。
凡是我遇见的我都喜欢,
一切都被接受。
从此,我不受限制,
我使我自己自由,
我走到我所愿去的任何地方。
我完全而绝对的主持着我。
黄亦玫英姿飒爽驾着摩托车,脑海中回响着惠特曼的《大路之歌》,疾驰在无尽延伸的道路上。曲终余韵,令人意犹未尽。我实在想不出哪一首诗比《大路之歌》更能契合此时黄亦玫的心境。玫瑰在电视剧里经历了四段感情,四段感情都成为了过去,分别对应了:生、离、死、别。我觉得这开放式结局,才是最好的结局,在经过不同的情感之后,她终于找到了幸福之路的本源——她自己。“从此我不再希求幸福,我自己便是幸福。凡是我遇见的我都喜欢,一切都被接受。”这段内心独白是《玫瑰的故事》的主题升华,展现的是一种强烈的自由与独立的精神。“我轻松愉快地走上大路,我健康,我自由”,这正是此时此际玫瑰的心态。她认识到自己不再是命运的被动接受者,而是要主动地选择自己的道路。
《大路之歌》浑雄有力的回响中,不光有对个人力量与自主性的肯定,还强调着人与世界的连接。“世界在我面前,长长的褐色大路在我面前,指向我想去的任何地方”。“大路”象征不受约束以及永无止境。“大路”让过去、现在和未来相连,象征着生命旅程的连续性。当人甩开重重顾虑,走上“大路”,便可能到达一个全新的地方。人们总说,灵魂和肉体至少有一个在路上,诗人惠特曼也有此言,为了让灵魂前进,他颂赞着每一个男人与女人要永远生气勃勃,走上那无始无终的旅途。一个健康自由的人,应始终行走在大路上,以完成精神成长之旅,唱出“我自己的歌”。
《玫瑰的故事》大结局跳出了大团圆和伤离别等传统套路,以一个开放性大结局来收尾,给未来留下了无数种可能性。走过情路坎坷,历经种种波折、迷茫困顿,黄亦玫渐渐成长成一个成熟智慧豁达的独立女性。她终于知道自己真正要的是什么,她与过去的自己和解,接受不完美的自己,然后继续努力成长,朝着让自己变得更好的方向,让自己成为自己喜欢的样子。这也就是《大路之歌》中所表达的自由者的精神风貌。惠特曼歌颂的“大路”,并不单纯指涉地理意义上的公路旅行,更指向一种内心的、心理意义上的辽远人生之旅。强化自我的唯一方法就是取消偏见,也就是说,要容纳所有思想,并将自己的心变成大路。
从明艳热烈的二十岁,到重新找回自我的年过四十,玫瑰这一生黯淡过很多次,又总是能再次灿烂地绽放。这才是我最喜欢的情节,生活可以有绝境,但一定要有重启的可能。从年轻时跨界考心理学研究生;工作后从策展人到出版人不断精进;到四十岁挑战学习开飞机,可以说黄亦玫的一生都在为未知的明天做准备。黄亦玫的底牌并不是每个普通人都能拥有,但她从未放弃努力、不断向前探索的心态却值得我们每个人学习。
我喜欢这个觉醒而强大的女子,她走上大路,风驰电掣,环顾四周,带着力量、自由、反抗,带着快乐、自尊、好奇。她走上人生的辽远之路,毫不介意他人,只认准自己想到达的地方。
她依然相信明天,相信许多未曾看到的也存在于这大路上。秋色映衬,万山红遍,层林尽染。在前方,随着大路的无尽延伸,还将有无数的沟谷与峰陵、山峦与小丘,穿过片片树丛、林带,以及辽阔茂密的森林,穿过闪烁于林间的湖泊和河流,欢快的鸟兽出没其中,有的地方长满苔藓,有的地方鲜花盛开,有的地方果实累累,远方还将有灰色的沙漠戈壁,少有人迹的冻土地带,以及温带平原和热带森林,闪亮的大海是某处的疆界,波浪与冰山是某处的花边……在这片可爱的大路上,每一个地方都充满了美丽和谐、大自然的强壮,充满了无尽的养分。大地向左右扩展,生机盎然的图景,每个部分都光彩夺目。生命的意义不在于达到某个目的地,而在于享受旅程本身,以及在旅途中不断发现自我,把广大的世界揽入胸怀。
每个人的生命,都代表一条通往他自己的道路,代表他在这条路上所做的尝试,代表他在行旅中所得到的启示。从来不曾有人完全成为他自己,尽管如此,大家还是努力尝试,有人懵懂,有人清醒,人人尽其所能。人生正如一场远行,你我皆是背负行囊的旅人。这一趟漫漫旅途,也许重要的不是走了什么样的路,而在于路途上我们保有的行路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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