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两条你是真疯了!消停一会儿,说不定你就能回去了。”
我生活的世界是一个迷宫,找出口不是用走的。那天一个回来我们这个世界探亲的人告诉我 ,其实想离开迷宫很容易,找到自己真正快乐的时候,自然就离开了。
“扯北,你丫就是不相信我,认清吧,我们真的在迷宫里!大楼里面那帮人都知道,他们这辈子都出不去了,所以他们组团骗我们!”
扯北是我在迷宫世界里的朋友。其实她算是最懂我的了,可是面对“你生活在迷宫里面,你离不开是因为你一直没有真正的快乐过”这个事实的时候,她选择和那群人一样把我当疯子。
“再说一遍,我不是疯子。你想想何正阳。”
“他抑郁症死的,你说他是真正的快乐?你不是疯了,你是傻了!”
何正阳是我俩在迷宫里面的同学,只是同学连朋友都不算。他是一个很优秀的人,对,迷宫身份证上的定义。什么?我的身份证?——太妹,咋了?扯北?——网红。
何正阳凭身份证进入了a校,我去了离他相当远的d校,扯北也是。我们一起从a附属中学毕业的那天,我喊住了何正阳。
“何正阳,你书包没拉,书掉了。”我和扯北心知肚明,不这么喊他绝对不能回头。
“两条同学,你很无聊。”
“你相不相信迷宫世界的事情?”
“我们谁都出不去!”
阳光洒在他的书包上,把我的匕首反射的寒光刺目、热烈异常。他是我身边除我以外唯一相信这件事的人,我选择送他出迷宫,所以划破了他的书包,他没出去,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扯北,他信我,为啥不能和我惺惺相惜呢?干嘛那么讨厌我?”
扯北的表情里大概都是“人家是在嘲讽你”的无奈。
距离那天已经两年了,我尝试像身边最快乐的人那样活着,没想到却还活在迷宫里。是啊,我真傻。他们再快乐都没出去,我只是演戏,怎么会真正的快乐?
“何正阳在医院,自杀,快死了!”
“啥?”我心里被猛地一击,不可能啊,他知道我们活得是假象,干嘛还要寻死?难道他认定了自己出不去?我发疯一般跑到他的病房,还好,赶上了。
他被蒙上白布的一刹那原本紧闭的没有一丝生气的嘴勾起了弧度,那弧度我看见了,扯北应该也看见了。
我拽过岑轩,何正阳的基友,问他何正阳为啥想不开。
“正阳,到a校之后活的蛮格格不入的。”这个曾经阳光身份的男孩子,夹着一根女士薄荷细烟,手指夹烟的动作明显还有些生疏。“他成绩原来还是挺不错的,但是a校的人都太牛逼了,我们真的玩不过人家。”
我不太习惯薄荷夹杂烟草的怪味,点了一颗红塔山,给扯北也点了一根。
“生活不如意就是因为考试?何正阳哪有那么浅薄?”
“徐两条,你在活什么呢?你那个可笑的迷宫梦么?你和别人有什么不一样?逃出生天?你死了或许就是逃了。正阳和你不一样,他的人生目标和愿望都基于她优秀。他努力了就可以做个优秀的人。”抽烟的时候那么用力说话会很难受吧,岑轩被喘了一半的气噎得脸红。
扯北不再听下去,下面的故事她靠自己的编辑思维就可以下定论了。接受不了自己不优秀,接受不了自己努力了却做不好,接受不了自己的未来不受自己掌握。
总之,何正阳死了。所有人都说他死之前很痛苦,不然不会选择吃安眠药,死的那么不干脆,就为一时的安乐。当然也有人说,他根本就不想死,吓唬吓唬家人和学校罢了,只是没想到没救过来。
我冷笑着,世人原来可以接受荒诞,却接受不了事实。何正阳,你究竟为什么死?
那天我窝在床上抽烟,红塔山,味道重还便宜。床头摆了一瓶上次扯北探望我时带的一瓶天湖。
“你清醒点,何正阳已经走了。你喜欢他也不能一直灌醉自己活着吧。”
“我喜欢他?呵呵,我可是太妹!条哥只认钱!他活着的时候是个穷屌丝,死了老娘能为他买醉?”
我撩开被子,身上除了一件何正阳生前的同款衬衫什么都没有了。我套了一个内裤,就跑了出去。河边波光粼粼,水里面映出的都是形形色色的路人。每一个都张牙舞爪,我看见河道里面有迷宫,分明就是我们的世界。
我决心跳进去,就算逃不出迷宫,顶多鬼打墙的回到原地。我不信迷宫里面有所谓的死亡。何正阳一定是逃了!王八蛋!不带上我。
扯北拉住我,你不是真正的快乐,你不能死!我回头看扯北,身份上不是网红,是大楼行政人员。
“何正阳呢?”
“我没拦住他,本来他还要留在迷宫的,但是他死之前,应该说逃之前的笑,确实是标准的真正的快乐。”
“我也很快乐啊,你让我走,我一定就快乐了。”
“你怎么还不明白?”
“明白什么?他快乐是因为他痛苦过。他还有感触,他知道死了就不痛了,所以快乐。”
“我也一样啊。”
“你和我一样麻木了!看看你的身份证,该醒了。”
“迷宫创始人——徐两条。”
“对不起,何正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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