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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够使国妖不生的唯有魏文侯

能够使国妖不生的唯有魏文侯

作者: 道心永恒 | 来源:发表于2017-07-05 23:32 被阅读193次

    对现实问题的思考,使我开始关注春秋战国时期三家分晋后魏国君主魏文侯。战国七雄中,可能是秦国风头太盛了,很多人对战国率先崛起的魏国关注不多。其实魏国当家君主魏文侯的治国理念就是放在今天也算得上楷模,其秉持的职能主义用人理念对于匡扶时弊是一味良药。

    魏文侯(前472年―前396年),姬姓,魏氏,名斯。前453年,春秋晋国的三大夫韩、赵、魏联合击败智氏,平分其地,而后废掉自己的晋国君主分别自立,建立了韩、赵、魏三个政权。前445年,魏斯继承了其父亲魏桓子的小宗之位。前403年,即周威烈王二十三年,正式任命晋大夫魏斯、赵籍、韩虔为诸侯,史称“三家分晋”。以此事件为标志,历史的车轮由春秋过渡到战国时期。(注:先秦时期,姓氏分开,男子称氏不称姓,女子称姓不称氏。

    魏文侯是魏国百年霸业的开创者。魏文侯在位50年,任贤使能,内修德政,外治武功,北灭中山国,西取秦西河之地,东败齐国,南败楚国,开拓大片疆土,使魏国一跃成为中原的霸主。

    严酷的竞争环境催生了“民重君轻”

    在三家分晋时,赵氏获利最多,得到了晋国北部的大片土地,并向东越过太行山,占有邯郸、中牟。魏氏与韩氏在赵氏的南边。魏国西边是一河之隔的秦国,北边是强大的赵国,东边是新兴的韩国,南边越过中条山和黄河是秦、楚、郑拉锯争夺的陕地。魏国被紧紧地裹在晋西南一隅,稍有不慎就可能面临亡国危险。

    在这种充分竞争环境下,唯有富国强兵才能生存下去。为此,各诸侯国展开了人才争夺战,君主以能够礼贤下士而受到尊崇。之所以贵为一国之君的君主能够放低身段,确实与形势所迫有关。

    下面“贫贱骄人”的故事很能说明问题:《史记·魏世家》记载,“子击逢文侯之师田子方于朝歌,引车避,下谒。田子方不为礼。子击因问曰:“富贵者骄人乎?且贫贱者骄人乎?”子方曰:“亦贫贱者骄人耳。夫诸侯而骄人则失其国,大夫而骄人则失其家。贫贱者,行不合,言不用,则去之楚越,若脱躧(xǐ )然,奈何其同之哉!’子击不怿(yì)而去”。(注:子击,为魏文侯之子,以后继位为魏武侯;躧,草鞋;怿,欢喜。

    魏文侯无疑是那个时代最会吸引人、最善于用人的君主,在他主政下,魏国史称“能士济济”。比如在魏国兴起西河学派,领军人物是孔子学生子夏以及再传弟子田子方、段干木等人,军事上有天才军事家乐羊、吴起,在人才选拔方面有魏成子和翟璜,还有著名的经济专家李悝 (kuī,又名李克)。正是由于这些杰出人才,使魏国在短短数年间,率先蓬勃崛起。《史记·魏世家》记载,“秦尝欲伐魏,或曰:‘魏君贤人是礼,国人称仁,上下和合,未可图也’。文侯由此得誉于诸侯”。

    魏文侯在用人方面确实有常人不及之处,深得道家精髓,开启了战国礼贤下士之风。其后战国四君子之一的魏国信陵君无忌,名扬四海、为人敬仰,就是深受祖上遗风影响。当时,孔子学生子夏在魏国西河开堂授课,魏文侯亲自拜他为师,接受教导。段干木清誉甚高,一开始不与合作,先在西河当隐士,魏文侯便驾车前往请教,段干木却避而不见。文侯以其贤,每过段干木家,必下车致意,段干木知其诚,乃前来晋见,相交为友。《史记·魏世家》记载,“文侯受子夏经艺,客段干木,过其闾,未尝不轼也”。

    “利国重于忠君”的职能主义是消灭国妖的法宝

    魏文侯是个务实派的改革者。“在领导统御上,他最重要的精神便是职能主义,他认为胜任自己的职务,比忠于君王个人更重要。他明白地告诉自己的臣属,很多君王身边的近侍,虽常能让君王觉得称心如意,却常会排斥朝廷中的有能之士,这种臣属在魏文侯眼中便不能算是忠臣。只有对国家体制的强化能够有具体贡献的人,才算是真正的忠臣”。

    当今社会乱像,一个最深刻的原因就是基于人人不信任基础上的用人唯亲问题。很多领导者培育亲信、重用亲信,以向其个人效忠为“忠”,而不是像魏文侯这样以职能主义为用人原则。被人称为国妖的军中妖孽郭伯雄、徐才厚,滥用职权和受贿程度触目惊心,其实他们不一定就真贪那个财,只不过以贿赂作为是否向其个人效忠的判断方式,滥用职权一定程度上也是为了培养完全忠于自己的势力。他们作为金字塔的顶端,开启受贿之端,如一架超级发动机从源头上带动了整个系统的贪污受贿之恶风,祸乱遗害无穷。地方官场用人形势也不容乐观,官僚主义和潜规则盛行,数不清的政府机关和领导,除了想着弄出来点花头往上爬之外,眼睛很少真正关注和解决基层社会存在的深层次问题,很少从一个地区、单位长远建设进行谋划施政。

    其实当代社会的滥用职权、权利寻租、送贿受贿以及任人唯亲,与历史上宫廷权争、宦官弄权、外戚为害、蕃镇作乱没有什么本质不同。无论什么时代,国家动乱皆始自国君昏庸目瞽、忠奸不辩,然后是国妖当位、贤者被黜。因为随着历史演进、生产力发展,权利能够带来的精神和物质利益太大了,人心不再质朴,于是有了“知人知面不知心”,人与人之间即便是同生共死的弟兄,患难阶段一过就开始互相猜忌、信任不再。在这种情况下,人与人之间重建的信任,必然是从血缘关系开始,最亲的如父子、兄弟,再次之如外戚,然后是身边人如宦官、近侍、秘书之类,对真正的功臣宿将反而比较忌惮和不信任。历史经验表明,基于血亲、私人关系、阿谀逢迎和个人私忠基础之上的信任皆不可靠,唯有建立在国家集体利益之上的职能主义,才是永恒的。

    2500年前的魏文侯就有如此见识和用人理念,实在令人钦佩。他认为,那些无法胜任工作,只会讨好君王个人的臣属,对君王反而是非常危险而不利的,对于这样的人,君王必须有所警惕,否则很容易被蒙蔽。相比之下,即使在当今民主政治时代,不知有多少领导和领袖人物,以臣属是否“对自己个人效忠”为“忠诚”的判断标准,而不是以“为国家集体利益负责”为“忠诚”的判断标准

    两千多年来,魏文侯式的人物寥若晨星,之所以大多数人不能奉行职能主义,原因是他们个人修养欠缺,自身轻浮而又缺乏真正自信,因此喜欢听取馋谀之言以愉悦身心,而对逆耳拂逆之言则比较反感,他们喜欢从外在馋谀之中来寻求自身力量,而真正的内心力量从来不是外求的,是自心的磨炼与升华。由此知,职能主义的理人未必不明,但即使理已明,人在实践中也未必能够正确推行。

    职能主义的核心是任贤使能

    魏文侯时期,魏成子和翟璜都为魏国引荐了许多人才,在选择谁当宰相方面,魏文侯一开始也拿不定主意。这个故事在《史记·魏世家》中有详细记载:

    魏文侯谓李克曰:“先生尝教寡人曰‘家贫则思良妻,国乱则思良相’。今所置非成则璜,二子何如?”李克对曰:“臣闻之,卑不谋尊,疏不谋戚。臣在阙门之外,不敢当命。”文侯曰:“先生临事勿让。”李克曰:“君不察故也。居视其所亲,富视其所与,达视其所举,穷视其所不为,贫视其所不取,五者足以定之矣,何待克哉!”文侯曰:“先生就舍,寡人之相定矣。”

    (笔者叹:李克与魏文侯确实都是顶尖高手,几句简单的对话,如蜻蜓点水,语言却是如此得体,然后双方都默契得心照不宣了。)

    李克趋而出,过翟璜之家。翟璜曰:“今者闻君召先生而卜相,果谁为之?”李克曰:“魏成子为相矣。”翟璜忿然作色曰:“以耳目之所睹记,臣何负于魏成子?西河之守,臣之所进也。君内以邺为忧,臣进西门豹。君谋欲伐中山,臣进乐羊。中山以拔,无使守之,臣进先生。君之子无傅,臣进屈侯鲋(fù)。臣何以负于魏成子!”(注:趋,快步走;西河之守,为吴起。

    李克曰:“且子之言克于子之君者,岂将比周以求大官哉?君问而置相‘非成则璜,二子何如’?克对曰:‘君不察故也。居视其所亲,富视其所与,达视其所举,穷视其所不为,贫视其所不取,五者足以定之矣,何待克哉!’是以知魏成子之为相也。且子安得与魏成子比乎?魏成子以食禄千钟,什九在外,什一在内,是以东得卜子夏、田子方、段干木。此三人者,君皆师之。子之所进五人者,君皆臣之。子恶得与魏成子比也?”

    (笔者语:本段第一句份量极重,意思是难道你向君主推荐我,就是为了相互勾结起来,为自己当大官铺路吗?李克以国家利益为重,在国之大事上,不徇私情、不报私恩、襟怀坦荡、秉公而言的精神,瞬间充盈宇宙,令今人羞愧。)

    翟璜逡巡(qūn xún)再拜曰:“璜,鄙人也,失对,愿卒为弟子。”(注:逡巡,退却恭顺的意思。

    《吕氏春秋》中有一段这样的对话:孟尝君问于白圭曰:“魏文侯名过桓公,而功不及五伯,何也? ”白圭对曰:“文侯师子夏,友田子方,敬段干木,此名之所以过桓公也”。

    魏文侯的厉害之处,不仅在于识贤、尊贤和任贤,还在于他能够使能,只要是有本事的人,他都能够为我所用、用其所长,而且能够安置在最恰当的岗位上。魏文侯重用吴起的故事很能说明问题。

    《史记.孙子吴起列传》记载:吴起闻魏文侯贤,欲事之。文侯问李克曰:“吴起何如人哉?”李克曰:“起贪而好色,然用兵司马穰苴不能过也”。于是魏文侯以为将,击秦,拔五城。文侯以吴起善用兵,廉平,尽能得士心,乃以为西河守,以拒秦、韩。

    魏文侯能够重用吴起,在那个时代是需要非常大的决心的。吴起名声非常不好,见之于史册的有两件事,一是杀妻求将,二是因不孝被曾子逐出师门。

    史载:吴起,本为卫人,其少时, 家累千金, 游仕不遂,遂破其家。乡党笑之,吴起杀其谤己者三十馀人,而东出卫郭门。与其母诀, 啮臂而盟曰:“起不为卿相,不复入卫”。遂事曾子。居顷之,其母死,起终不归。曾子薄之,而与起绝。

    吴起在鲁国时,恰逢齐人攻鲁,鲁欲将吴起。吴起取齐女为妻,而鲁疑之。吴起欲就名,遂杀其妻,以明不与齐也。鲁卒以为将。将而攻齐,大破之。

    就是这样为鲁国立下大功的吴起,终究不能被鲁国所容,吴起不得不另投明主。遇见魏文侯,是吴起之幸,是魏文侯成就了吴起。

    通过魏文侯选相和重用吴起,说明魏文侯看重的不是功利,他属于职能主义者,注重从长远视角和国家利益来思考问题,尤其重视对国家有利的人才和规划。

    人们常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由此知非贤人不能聚贤,真是分毫不差。那些喜欢被人拍的、任用亲信的领导绝对不是好领导,那些单位风气不正、腐败丛生的,其一把手肯定有问题。

    以儒学为基,较好实践了“德主刑辅”

    谈起变法改革,人们首先想到的是商鞅变法。其实李克在魏国主持制定的变法改革,由于魏文侯的带头遵守,在魏国得到了很好实施。这套法律后来也被秦国献公、孝公和商鞅所采用,并一直影响了中国两千年。

    与秦国单纯强调依法治国不同,魏文侯是德法并行,重用儒生进行教化,开辟了西河学派之文风,为魏国培养了大量人才。

    魏文侯知道孔子学生子夏的盛名和学识,决心一定要请子夏到西河坐镇。于是,魏文侯亲自拜子夏为师,对子夏异常尊重,这可是帝者师的最高荣誉,其老师孔子生前也没有享受过如此尊崇的荣誉。魏文侯在延请子夏来西河的时候,传说子夏已是百岁老人,很少亲自教授了。而且子夏由于老年丧子之痛,哭瞎了眼睛。在西河真正教授的是子夏的弟子齐人公羊高、鲁人谷梁赤、魏人段干木子贡的弟子田子方。子夏亲自坐镇西河的象征意义非常大,一时之间华夏文化的重心就转到了魏国,转到了西河,形成了著名的西河学派,魏国俨然成为中原各国文化的宗主国。

    与鲁国曾参提倡的重礼、重孝的儒家流派不同,以子夏为灵魂的西河学派之儒,培养的是经世济用之儒,是实用的治国良才,可以直接充实到国家官僚系统中,因此在当时具有非常大的影响力和吸引力。很多士人在西河学派学习后,很自然地选择魏国为其效力的首选国家。这样,西河学派就为魏国吸引、培养了大批官员。

    子夏在魏国西河没有几年就去世了,但其坐镇西河的深远影响却长期存在使得魏国取代鲁国成为了中原各国的文化中心。这些教化工作为魏国在战国群雄中称霸百年打下了良好根基,令今人赞叹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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