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区办小学的乐事之一是“除四害”,春天,学校会给每位学生下达“四害任务”,所谓“四害”是指老鼠、苍蝇、跳蚤、臭虫,低年级学生以“除苍蝇”为主,定额定量,考量标准是蝇的蛹,“四害任务”经老师传达后,不出一周,几乎每个学生都拎着一个脏罐头瓶上学,里面装着黑灰的“蝇蛹”。
课间,讲台汇成“蛹”的世界,左一堆、右一堆地挤在一起,排成一座座“黑岭”,“点蛹”是权力与荣耀的象征,需由各小组长亲自执行,不得僭越!
有的小组长会用树棍一五二十、二五一十地拨数儿,差一些的会两两相加,二四六八十地喊唱,再差一些的,会一个一个地过,甚至不用树棍,握在手里视如珍宝般漏数儿,遇到空壳的,组长会剔出来,笑骂一句“滥蛹充数”,被查到的便央告,可不可以五个空壳顶一个?十个顶一个?
直至上课铃响,“急流蛹退”中,记不清、点不明或混杂在一起的,下个课间接着点。
老鼠尾巴是最受尊宠的,抵得上三五十个“蝇蛹”,当然也有交半根的,那就另当别论了,如此闹到“六一儿童节”。
借着教师子弟的特别关照,我没有亲自“除蛹”,却免不了与同学勘探地形,记不清相约的伙伴了,去的地方印象深刻,那是土坡西侧,厂里一个摇摇欲坠的茅厕,残垣断壁、破砖烂瓦,后面的粪坑却大的惊人,坑的周边向内形成一个滑坡,稍不注意有溜入其中的危险,这让我很担心,因为我先天失衡、喜欢跌跤。
我那同学倒是无虞,专意查看茅厕的地砖有没有被翻过,嘴里嘟囔着来晚了之类的话语,大概是太专注了,出了女厕又入男厕,手里的小铲连敲带翻,突闻一声怒斥:滚出去——厕所都让你们拆塌了!
她竟没看到里面有人,慌张张退出又转错了方向,险些投坑,好不狼狈。
“四害”中,老鼠、臭虫、蝇蛹皆于我无干,跳蚤却与我有缘,千里万里,不论它在哪里,总能嗅到我,并在我身上留下串串痕迹。
现在想来,跳蚤大约是从教室后面的防空洞里繁衍生息的,也或是从草顶棚上跳下来的,只要在我身上爬过,就会筑起一道道红色山梁,灼痒刺痛,令人头皮发麻。
跳蚤的讨厌在于它一旦喜欢上你的味道,就不愿离开,所以我时常带它回家,进门不待言语,母亲和姐姐一看我萎顿的神情就知道发生了什么,将我拖至院角,上下搜寻,若有新的“吻痕”,会将我所有的衣服都晾在屋外。
可恨的是,跳蚤不受时空限制,会乘夜钻入我与姐姐的房间捣乱,本已体无完肤的我会再泛一层“涟漪”,姐姐的玉腿会现少许红疹,我一直很奇怪,为什么跳蚤在我身上布的是沟壑纵横阵,在姐姐身上布的是蜻蜓点水阵?
即使这样,姐姐也会恼我几日,照常的回家要被搜身、外挂,随着战斗的持续,姐姐变得比跳蚤可怕,如果可以,相信她会把我与那堆衣服一并投入火中,烧了干净。
“四害”之外还有一害是虮子,班里好多女同学受它爱戴,课间,她们常用一种白色的药膏抹头发,味道很呛,据说可以赶走虮子,所幸它没有跟我回家,不然,头发要怎么晾呢?
(与第一张照片相比,姐姐变化真大呀, 而我好像不愿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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