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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戈依然兴奋地向前奔跑着,影子也张狂地紧随其后,嘴中还发出“噢噢噢”呼声,接着又把手指弯进嘴里扯出了一声长长弯弯的唿哨,惊起了一路宿鸟,也抖落了一路絮絮落花。
曼如呵着气紧随其后缓缓地跑着,终于在胡同拐弯的时候撵上了金戈,见她走近了,就又转身向前走去。

风轻轻地荡着,在两人肩膀的空隙中精灵一般嘻嘻流荡,仿佛在牵着两人的手。听着她微微娇喘的呼气,金戈似乎在月光下笑了,“你明天早上和我一起早起,锻炼身体。”

“嗯,”她轻轻地点了点头,拉住了他的手,多日想说的话在嗓子中打着转转,思索了片刻,还是说道:“平明最近又借钱了吗?”
“借了,”金戈很随意,没有察觉到曼如随意问话的意味。
“总共借多少了?”
“两万了吧。”
……
曼如沉默了,心底发出了一声幽幽的叹气,他以后怎么还呢?!
“能不能每月从小琴的工资中抵扣一部分?”曼如犹豫中试探着问金戈。
金戈在行走中略微顿了顿,扭头瞅了瞅曼如,似乎也想了想,“不合适吧?他们已经够难了。”
够难了!够难了平明还来赌?!曼如在心中低低地反诘着,但她没有言语,依旧拉着金戈的手,两人情侣一般向前走着。
两万了!曼如实在无语了,三哥估计也三万多了,一星期前听金戈说三哥已经借两万五了!这一帮臭味相投的狐朋狗友,家里有多少钱能填满这个坑呢?
初始开店的时候,曼如和公爹道远都持了反对意见,认为这不是生意正道、没有前途,并且曼如赞同公爹的意见,要么就单纯开饭馆,不和金戈那帮狐朋狗友扯到一起,但拗不过金戈在平明、光头的再三撺掇下铁了心思!况且那个小琴公共汽车一样,见男人都睡,曼如实在不放心!
有时思味中,曼如感觉到很奇怪,为什么正在逍遥快活的金戈突然就这么固执地一门心思地要开这个店?真是风起于青萍之末,她隐隐约约地感觉到可能与自己有关。
月亮不知什么时候钻进云彩隐去了,刚才还明亮亮的一片变得有些晦暗,蓦然远处传来“嘎”的一声,随之一抹凉意入蛇上身,两人在悚然中都吓了一跳。
当他们打开房门的时候,父亲房间里的灯还透过窗棂亮着,隐隐的灯光下,金戈能想象出父亲一如既往的样子:吸着烟,在屋里踱着,一会踱到佛龛前拜上几拜,伴着佛龛前缭缭的香烟,父亲嘴里念念有词,也偶尔坐下来沉思着,痴呆呆地望着妈妈的遗像。
金戈和曼如轻轻地走过父亲的房间。
“你说,爸为啥只做‘鲟凤鱼头’,不做‘鲟凤鱼尾’呢?”进了两人的卧室,金戈笑着问曼如,“你们家的规矩我咋能知道?”迄今为止,道远只教给了儿子和儿媳‘鲟凤鱼头’的做法,对于‘鲟凤鱼尾’则讳莫如深,不仅没有教过,他们也没有吃过。
但金戈和曼如知道“鲟凤鱼”这道菜在他们家中历经几世几代,像从历史的苍桑中走来,隐隐约约,半露半掩,披拂神秘的面纱,诱惑而又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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