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一直默默无闻的初中24班群突然响了,我打开手机一瞧,一个名唤“乔峰”的人发了一条视频在里头,“仔细看,里头有咱班俩女生!”我点开,是一条宣传我们地方交通安全的短视频,里头的两个女同学非常好认,除了圆润一些,眉眼依旧。转眼初中毕业都18年了,岁月没在她们身上留下什么痕迹。
很快有同学认出来了,接着群就炸了,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开始围绕这两个女生聊各自的现状。我默默地刷开群组织,发现“乔峰”正是初二至初三的语文老师兼班主任,更惊喜的是,群员最后一个位置,属于初一班主任——那个这些年让我梦绕魂牵的人。
我尝试加她,设置隐私,试了几次都加不上,只好在群里艾特老师,“赵老师,看到了加我,我是你的林妹妹啊。”
我不是很喜欢在群里讲话,因为从13岁起我就非常独。我如今身上所具备的一切人性的优缺点:嫉妒,憎恨,叛逆,愁绪,凄楚,自我,独立,在那个时候统统已现端倪。那时候,我非常嫉妒两个女孩之间的友谊,就是出现在这条视频里的那两个女孩——多年之后,我果然孑然一身做了北漂,而她们留在家乡,同一个单位工作,同一个时期结婚。我所嫉妒的一切,我曾用蛮力拆解、争取,却让那些心之所向离我越来越远。
我不喜欢同学们。同学们也不怎么喜欢我。有一个男生至今憎恨我。因为彼时我是他的情窦初开,但我以一种非常霸道且残忍的方式毁掉了他的童年。那个缺口很大。虽然我不是故意的,但再也没办法弥补。
所以对于我的出现,大家熟视无睹,一伙人像密谋好似的,全跟初学法律的男同学聊得火热。我默默点开群组织,放眼望去,同学们的头像几乎全是一家三口或四口,而群里聊天的内容亦围绕着“二胎”“学前教育”等话题。
倒是两位老师跟我聊得投机,男老师问“你这些年去哪了?怎么一直没消息?”女老师则问“我还专门打听过你,你现在还那么多愁善感吗?“
我说,“是的,老师,我怕我是狗改不了吃屎了。”
“听说你当作家了,你从小就喜欢文学。“
“没有,就是写了几本书。”
“现在做什么呢?定居哪里了?”
“北漂呢。做编剧。”
“真好,创作需要保持敏感,保持细腻,可是千万不要太消极,记得那时候你每天都哭。”
“好多了老师,但是现在还是会哭,看到感人的电影,听到好听的音乐。”“
加油吧,老师看好你。”
就是这样了。多年以后,当我看到那部《死亡诗社》时,我瞬间明白这两位老师之于我的意义,就如基廷老师对于尼克。独自北漂后,我曾遭遇无数的困境,在现实与理想之间来回摇摆,夜深人静时分,常能想到我这两位很个性很有思想的老师。当时的他和她,也不过就是今天我这般年纪。我曾无数次幻想过我们重逢的场景,我会热泪盈眶,我会慌不择言,我会手脚并用无处安放,但我们互相加了微信当我打出那一句,“老师,好久不见”时,除了眼角流下只有我知道的两滴想念的泪水,我所憧憬和期待的一切,在现实里什么都没发生。
只是我们默契地没有聊起结婚生子的话题。踽踽独行了这么久,我没未羡慕过任何人。但是点开群组织,看到同学们都有幸福归宿的一刻,看到昔日熟悉的一张张面孔,无一不是抱着可爱的孩子,身旁站着另一个他或她,我真的有点小嫉妒。
我问我自己,“你到底怎样才能结婚?“我不知道,也许我这辈子都不可能走进婚姻。听说一群中年人里只有一个人能永远活出少年感,在我们班那40多个同学里,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就是上天选定的这个唯一。
但我已经知道越来越难,我还不知道我想要怎样的男人,上天会不会给我机会让我见他一面。但我越来越清楚我不要什么样的人。到了这个年纪已无法将就,要欺骗自己的心,何等艰难!于是我学着麻痹自己。可现实总是啪啪打我的脸。
今天中午睡醒出门买菜,风太大,发型和人全被吹跑偏。站在货架前挑西红柿,突然听到旁边有人喊,“大姐“,过了好一会儿,一边的大妈推我一把,“叫你呢!“我立马怒了,”你喊谁大姐,”然后我哭出来,“我真的有像大姐吗?“一群人愣住。
不用她讲我也知道,我是真的真的老了。未婚的阴影像一道残阳,而衰老的惶恐,每天都能不动声色地击碎我一万遍。拎菜回来的路上,想着自己所憧憬的恋人可能这辈子都遇不到了,忍不住吟诗一首,“仰天大笑回家去,我辈岂是已婚人。“
打开门,放下菜篮子,点了一首梅艳芳的《孤身走我路》给自己听,坐在电脑前托腮静静想了一会儿,总结了无法结婚的女生的十个理由——作作作作作作作作作作作。
我是没人追吗?从小被人追到大的。整个学生时代我谈恋爱谈到逃课、抽烟、泡吧,被全校通报批评;大学期间艳遇不断,去网吧开机练个劲舞团,都有人跑来递火腿肠跟矿泉水。但是我也是真的太能作。极品女子,一般男人hold不住。
我应该是把“冰火两重天”这门独门武学修炼到极致的人。开心了对别人好到他想喊我妈,不高兴了甩耳光甩脸子甩腮帮子让人痛不欲生。对自己就更别说了。我结不了婚的原因跟梅艳芳还不太一样,她是优秀得太极致,我是优秀和渣都很极致。
我的前半生已经尘埃落定,事业事业没有,家庭家庭没有,谈过几场痛彻心扉的爱情最后全都无疾而终,唯一的一点作用就是听爱情歌想起那些该死的男人会为自己哭,当年多嫩的一棵好白菜啊,凭啥就让那些猪们给拱了,最可恨的是,你拱就拱完啊,拱一半扔这儿就去拱别的算怎么回事儿。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