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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冰行动》:陇不能守,尚望蜀耶?

《破冰行动》:陇不能守,尚望蜀耶?

作者: 云中君01 | 来源:发表于2019-06-07 10:07 被阅读1次

      追到结局后一直在想,前半部分逻辑严密环环相扣的剧情,究竟为什么后半部分全线崩盘?于是根据有关《破冰行动》的前期访谈理了一下原委。

      首先,《破冰行动》没有“原著”之说。五年前,公安部新闻宣传局找到编剧陈育新,希望他能把前一年发生在广东的12.29扫毒行动改编成电视剧。陈育新写剧本一向很快,几个月后,剧本完工,共30集,并且出乎意料地过审也很顺利。

      这就是《破冰行动》的第一次艺术加工,从诞生时就是剧本。最初剧本现在找不到阅读资源,但从一次过审、导演认可、以及同编剧创作的《湄公河大案》水平,能够合理推测30集剧本比较完好地保存了真实案件的主线与逻辑。据制片人透露,这版剧本是缉毒警群像型,以李飞为主角,但没有特意突出主角、配角之分,主要走剧情。

      剧本有了,却辗转许多平台找不到投资方,都认为这个题材不会火。最后“买单”的是爱奇艺,但平台拿到剧本后,认为“导演傅东育和编剧陈育新也都已年过半百,(作品)看起来不够有网感”,于是派出平台自己的编剧进行改编,新剧本共48集。

      48集剧本同样找不到阅读资源,不过之后出版过这个版本改编的小说实体书;粗略看了一遍,大体剧情走向与剧版相同,但剧版中许多明显不合逻辑的情节在此有更合理的表现方式。虽然总体bug还是有,至少比最后的“成品”又稍好一些。

      也就是说,《破冰行动》一共经历了3次改编:从真实案件到30集剧本(当然,这一次是必要的),从30集剧本到48集剧本,从48集剧本到拍摄的飞页剧本。改编如同图片传输,自然是改/传的次数越多,失真越严重。

      常听人开玩笑说:“把陈珂删掉、李飞马雯戏份减半,这剧就好了。”然而仔细想来,似乎并不是这么简单。主线的崩塌必然带来角色人设的崩塌,这并非删掉谁就能解决的。几位老戏骨扮演的角色让人觉得前后期不那么突兀,是因为演员在用自身的演技撑角色。辛苦而又辛酸。

      是剧本的问题,是现48集版与原30集版剧本的兼容问题。我想,先将《破冰行动》视作普通推理作品会比较容易解释它们为什么不能兼容。

      从制片人、导演的访谈可推论,陈育新的30集版剧本属于社会派推理下的警察程序亚派,特点是高度弱化单人在破解案子中的作用,不主张甚至否定单打独斗模式。强调破案过程中的警方集体协作、多方协作,以及社会力量的支持。

      爱奇艺想要的剧本属于硬汉派推理下的警察程序亚派,特点是高度强调个人在案件中不可或缺的地位,侦探(或警员个人)常常单打独斗,而警方(或同事)常常不配合他的探案,甚至隐瞒信息或进行阻扰。

      两个类别像不同血型的血,乍看相似,实则难以兼容,一旦输混了必定产生溶血现象。

      如果平台方想要后者,正确的做法应该是另起炉灶另写一个全新的剧本,而不是由自家编剧将原编剧的剧本从一个流派强行拗到另一个流派。表面相似下的溶血现象实在致命。

      至于现场出“成品”的飞页剧本,好像没什么可说了。大抵就是学生时代老师教给我们的经验之谈:千万不要交卷前灵光一闪改答案。

      到最后,平台与新编剧似乎也陷入了迷茫,并不清楚自己要拍出一部什么样的剧。

      若说是为了反映真实案件,可其中显然有不符合现实之处:警员李飞与马雯屡次擅自行动、多次将普通百姓陈珂卷入危险……这些情况在现实中根本不可能发生。

      若说是超脱于现实,仅以真实案件为背景创作一部刑侦罪案剧,可它显然犯了刑侦题材的大忌:这个类别的作品应该优先保证主线逻辑通顺,不因其他元素拆主线崩逻辑。塔寨抢名单导致马雯中枪、良叔自爆身份、李局将主动权寄望于林宗辉、监控器选择性“失明”……这些情节逻辑混乱、漏洞极大。前期埋下的伏笔线索失去照应之处更不少。(网友们总结得更多更全面)

      若说是不拘泥于刑侦,想借案件写社会百态众生皆苦,可它显然没有成功驾驭:后期李飞、李维民、赵嘉良、林耀东等几位正反派主角全部ooc,左兰、林小力、钟伟、罗旭等重要配角则直接“丢了”。无论影视或小说,凡有主场戏的配角都应该交待其结局,这是创作常识。

      ……

      “鼯者,能飞不能上屋,能缘不能穷木,能泅不能渡渎,能走不能绝人,能藏不能覆身。”说到底,爱奇艺平台与新派编剧想要的元素太多,却每一个元素都没有认真打磨深挖。引用良叔的一句台词:“你这就是贪婪。”

      在能保证主线完善、逻辑顺畅的前提下,将爱情、亲情、社会问题等各种元素融入刑侦推理剧中是完全可行的。例如《新参者》(2010)、《人间的证明》(2004)等剧,即使有“明目张胆”的煽情情节也于主线无碍,甚至能并不突兀地推动主线发展。但假如编剧功力不足,“君陇不能守,尚望蜀耶?”

      如果将《破冰行动》单纯视为一部热播剧,它的确“还不错”,并且比近年大部分剧作更优秀。然而,包括我在内的许多观众对它的预期要高得多,所以才有了今天的心理落差。

      它有强大的资源条件,有最好的摄制团队,有优秀的老中青年龄段演员加入……它本该更好。

      它本该成为真正的大制作、真正的神作,它本该像《湄公河大案》一样成为涉案剧十年禁播令的“破冰者”,它本该打破将近两年来国产推理刑侦剧的低迷现状。因为它有这个实力。

      然而由于平台资本的干涉,它最终留给观众的只有一场意难平。

      想起剧中蔡永强清白证实后李局对他说的那段话:“我缴你的枪干什么呀?蔡永强,你本应该成为一把枪啊。”

      虽然不完全贴切,但这很类似观众现在的心情。并非失望,不想指责,只剩发自内心的惋惜。

      可惜了演员与制作团队的付出,可惜了原型案件的惊心动魄,可惜了原编剧精心创作的剧本。

      真的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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