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坏年份;天亮
他醒来,再次赤手抓住自己的
空拳;昨夜,在梦中,他听
一只狼与一只羔羊谈论家国
此刻在咖啡馆,他听他腹内的
一只天鹅屈尊,与一只蛤蟆
闲话日常;他们都说
这是一个坏年份,坏得有点
史无前例;隔壁,日进斗金的
招牌,说倒就倒了;骄傲的
同胞中,曾经金碧辉煌的人物
仅仅一夜,就成了全民公敌
这茶,可凉得真快;而他
偏安一隅,他平静,苦修
他心里揣着四川的峨眉
也时时惦记江西的婺源
他有云游的天性,但也
擅长足不出户;日出月落
莫非,还有别的熠熠星辉
早晨,他吃粥;午间,蒸鱼
整个晚上,在卧榻之旁
他卸下自己的全部疲倦
他越来越变得没有脾气
偶或,他也希望自己
多少有点儿冲冠之怒
将这个他越来越不待见的时代
揍个鼻青脸肿,但每次,首先
负伤的是他,倒地又爬起来的
是他;多么荒谬啊,这人间
多少沐猴而冠,都什么年代了
他依然热爱倒钩,跟过去一样
他依然喜欢春夏,却不得不
年年穿上这冬天的羽绒
他向九五之尊遥致问候
也对那些动辄撼树的蚍蜉
保持敬意;为什么要唾弃名利
难道这名利的葡萄,如此甜美
你视而不见?难道仅仅因为你
暂时得不到,你就成了那
传说中的,著名的狐狸
“不,世间所有为名利的书写
最后都是徒劳,除非
为了生命本身;对我来说
活在这世间的唯一不幸,不是
蝇营狗苟于那瓦釜雷鸣,而是
为了那惊魂一瞥,就像可怜的
晚年的浮士德,他与魔鬼也做过
七次交易,多美啊,请停一停
他偏爱你的朱颜,胜过世间的
一切玉貌,雨继续下着,除非
来世的雪花,能够再次代替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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