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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肠之恋(一)

断肠之恋(一)

作者: duqiangdei | 来源:发表于2024-08-24 18:40 被阅读0次

    拐叔姓李,人们都叫他李拐子,那时我岁数还小,以为拐叔就叫李拐子,等到拐叔去世后,才从父母那里知道拐叔叫李有才。

    拐叔住在离我家不太远的一个山坳里,在宽一点的山沟崖壁上打了一个窑,我们那里叫土打窑,这种窑冬暖夏凉,每到冬天,我就喜欢偷偷去拐叔家,让拐叔给给我做捕鸟的索板。

    九岁那年,我在拐叔家玩的有点晚,回家时被到处找我的母亲看到了,不由分说把我拉回家一顿狠凑,边打还边骂着拐叔:“李拐子没安好心,是不是他让你去的?”

    “没有啊,我在坡上耍,有点冷,就去了拐叔家。”

    “那你回家啊,怎么跑到李拐子家?”

    “他家的报纸,可以叠宝。”

    妈妈可能是打痛了她的手,不再打我了,只是续续道道地教育着我,意思是李拐子不是好人,让我以后别去他家。

    拐叔对我很好,怎么不是好人,每当我问起大人们,他们都吱吱唔唔的:“小孩子别多问,反正他不是好人。”

    后来我也问过其他的大人,他们看到我问,只有笑,没有回答,我也没有太当回事。

    拐叔的一条腿不能弯曲,走路总是那条好腿向前迈一步,将那条病腿拉回来,再用那条病腿支撑住身体,好腿再向前迈一步,就像拉着犁的毛驴,头向前倾着一颠一颠的。

    拐叔是个残疾人,自然不能下地里劳动,每到春天,拐叔就守着离村最近的地堰边,手里拿着根一端绑着破布条的棍子,挥舞着吓唬随时进入地里的家禽,这是生产队安排他的劳动任务。

    父亲对拐叔特凶,看到拐叔正呜呜的驱赶地边的鸡,就高声叫了起来:“拐了,别赶老子的鸡,他妈的,又没有进地里去。”

    拐叔好像没有听到似的,颠着头一晃一晃地将地堰边的鸡群驱离。

    等到秋天庄稼收割后,拐叔的农活就转回了他家中,生产队需要的筐子、笸箩等用品都会交给他来编制,那时他就坐在沟畔那块不大的平地上,其实就是拐叔家的院子,把成捆的柳条编成大大小小不同的筐子和笸箩。

    拐叔不能像父亲他们那样下地劳作,自然工分挣的不多。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拐叔对生活没有讲究,又是光棍一条,倒也活得自在。

    自我记事以后,父母就告诉我拐叔是坏人,让我离他远一点,在我的印象中,拐叔就是如父亲讲过的“一贯道”一样,抓住小孩子就会割蛋抛肠子,看到拐叔很害怕,从来不敢从拐叔家的那条沟边走,即使要通过那条沟,也得绕过他家远远得才过去。

    我和拐叔交往是在八岁的那年夏天,每天从学校放学后都要到村外的地里拔兔草,家里养着十几只兔子,每天都得拔草喂,父母在生产队都很忙,拔草的任务就落在了我的头上。

    我出去时正好看到拐叔在地堰边吸着他的旱烟,那时的我已经不太害怕拐叔了,拐叔走路太难了,他根本追不上我,只要不接近他就是了。

    “二圪蛋,拔兔草去?”拐叔有点讨好我的问道。

    “你管得着?”我没好气地说道,反正他不是好人,为什么要对他客气呢。

    “你这娃儿,前边那块粟子地里苦菜多。”

    “不用你操心。”

    “唉,真的,叔怎会哄你。”

    “多管闲事。”

    “真的,你这娃儿。”

    听着他在后面还嘟囔着,我没理他,直接沿着地堰边到了其他地中。

    太阳已经落到了天边,红光将人拉出生涩的影子,在麦田中斑斑驳驳。太阳就要落山了,而兔草还没有拔到多少,心里着急,就来到了拐叔说的那块粟子地。

    粟子苗刚出土不久,稀稀拉拉的,整个地面上铺满了墨绿色的苦菜,拐叔没有骗我,很快就拔满了筐子,拔过苦菜后的地面,粟苗有点像脱发的青瓢上稀拉的几根头发。回去时,没有看到拐叔。

    从此后,我对拐叔的戒心慢慢地小了许多。有一次,我正在拔着草,拐叔颠着身走过来,帮我拔了一会草后,好像漫不经心地问道:“二圪蛋,你小姑现在过的怎么样?”

    “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随便问问。”拐叔解释着。

    “听我大说她不怎样。”

    拐叔再没有问,颠着腿离开了。

    后来拐叔帮我拔草时被妈妈看到了,她一手拿锄,一手拉着我离开了粟子地,筐子丢在地上都没有管,边走边骂着:“让你不学好,也想当拐子啦?”

    “你个不学好的东西,自己拐了,还想教坏别人家的孩子。”母亲指桑骂槐地数落着。

    从此我不敢明着和拐叔说话,只等大人们中午睡觉或出工后,才敢和拐叔说话。

    拐叔心灵手巧,懂得很多事情。他教会我抓麻雀,用马尾毛编成一个小网套,让我把网套放入到麻雀的窝洞中,将网套口张开,固定在洞口,麻雀回窝后,就钻入了网套中,到达网套底部,网套口由于鸟的力量,而收了起来,当麻雀退出时,已经是网中之鸟啦,网套和麻雀就挂在了它的窝边。

    到了冬天,拐叔就把马尾毛搓成套索,用锥子在木板上锥出小孔,将套索的一端放在小孔上,把棉花沾水后,用锥子将湿棉花和套索压入孔中,这样就将套索固定在木板上,一块小木板可以固定几十个小套索,拐叔把它叫索板。

    下雪了,天地同色,形成了白茫茫的世界,厚厚的积雪覆盖了裸露的大地,也覆盖掉了鸟赖以生存的茅草和草籽,它们只能回到村子的周边,成群的小鸟在村子四周来回的飞舞,寻找能够落脚觅食的地方。

    找一把扫帚,在外面扫开厚雪,露出褐色的地面,将早已做好的索板放在地面上,用褐色的土轻轻地盖好木板,把套索露在外面,在伪装好的索板上洒一点粮食,找个地方躲起来,一会的功夫,成群的鸟会降落到这里,当鸟群突然飞起后,总会有几只被套索套着的鸟在地面扑腾着。

    与拐叔越来越熟,觉得拐叔并不像父母所说的坏人,在我的心中,拐叔比村里的好人对我要好的多,我经常偷偷地跑到拐叔家中玩,有时会坐在土打窑厚厚的窗台上,把拐叔家中的报纸拿来折方宝,或和一群小朋友们一起来拐叔家摔方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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