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

文/不舍

“老公，老公，快来看！”陈倩看着试纸上鲜红的两道杠，失声大叫。老公忙不迭的跑来，“怎么了？怎么了？”“我有了，我有孩子了!”老公一把抱起陈倩，“走，告诉妈去。”小两口兴奋的难以自抑，开了车就去婆家报喜。

为了要个孩子，陈倩和丈夫已经努力了五年，身体各项检查合格，就是不见陈倩怀孕。医生让小两口放下心里负担，自然就会受孕。丈夫什么也不说，可陈倩怎么会不知道，丈夫家就这一个独苗，就等着他传宗接代，老太太甚至挑明了话，再不怀孕，就逼着丈夫和自己离婚。

除了丈夫的原因，陈倩自己又怎么会甘心，从此背后有人指指点点什么不下蛋的鸡……她从小聪明伶俐，成绩优异，学校里的各项活动都能崭露头角。这样一个才女又是难得的貌美如花，身体高挑。大学校园里更是男生魂牵梦绕的女神。她一直都是家人的骄傲，公司聚焦的目光。尤其又嫁到了一个钻石王老五。周围的人一直拿她做范本：“你看人家陈倩，长得漂亮还有能耐……”“啧啧啧，嫁到豪门，想一辈子福了。这些话语让陈倩的妈妈很受用，每每听到这样称赞女儿的话，总是很得意。

这样的情形一直持续到了三年前。

陈倩结婚两年了，肚子始终没有反应，开始四处求医，回婆家时老太太的脸色也开始不好看。西医治疗，排卵监测了一年，和丈夫在规定的时间做规定的事情，本来是两情相悦的鱼水之欢，现在变成了只有唯一目的的一场战役。每月一次，一年下来，却没有任何效果。转而求中医。早有人推荐了城南的中医。传的神乎其神，说什么吃了有人他一付药就怀孕了。最离奇是有个老太太逼着自己的儿媳吃了三年，也抱上了大孙子。婆婆早就让陈倩去看中医，可陈倩小时候吃过一次中药，很痛苦，所以一直很抗拒。可如今怎样都要试一试。老中医近六十岁，头发花白，说话略带些口音，不过还能听明白。陈倩叙述了自己的情况，老中医开始诊脉。然后就开了十二包中药。叮嘱陈倩：“用砂锅熬药，搪瓷杯盛。一包药喝两次，早上熬好喝一次，晚上热热，再喝一次。喝完再来。”“啊，还要再来。”陈倩也不敢说出声。

丈夫拎着这沉甸甸的十二包中药，陈倩跟在后面皱着眉头走出了医院。陈倩自己都没有信心，能不能喝完这些药。可想想自己面对的压力。陈倩一咬牙，回家就让阿姨熬了第一包，中药味弥散在这个一百平米的空荡荡的客厅里。丈夫已经回公司，陈倩独自面对这一搪瓷杯熬好的中药，不知如何下口。小时候的那一幕又浮现在眼前。十岁那年，脸上莫名起了一些红疙瘩，妈妈怕涂抹药物会留下痕迹，要从体内进行调节。就找了中医，同样开了十二包。喝的陈倩直吐酸水，最后也没有起作用。还是用西医的方法消了疙瘩，也没有影响陈倩漂亮的脸蛋。那次经历让陈倩对中医再无好感。甚至成了童年的阴影。可如今，时隔二十年，陈倩又不得不端起这中药。眼睛闭上，嘴巴已经泛起了苦味，“不行，必须要喝。”眼前又浮现出婆婆那阴沉的脸，丈夫那哀怨的眼神……

陈倩一仰脖子，一大杯苦涩的中药顺着口腔、喉咙、食道而下，胃里一阵翻腾，几乎要吐出来。“不能吐，吐了这罪就白受了。”陈倩慌忙拿过一杯水，徐徐喝下，稀释一下刚才的苦味，慢慢坐下。似乎好受了些。这第一杯终于喝下去了，也不是不能喝。陈倩又燃起了信心和希望。没想到这一喝就走了前面说过的那个儿媳妇的路。这期间，陈倩和丈夫商量去做试管婴儿，老太太知道后，坚决不同意。说这样的孙子她不认。丈夫也拗不过，陈倩也没办法，只好把希望再次寄托在这无法下咽的中药上。这一喝就是三年。

这天夜里，陈倩做了个奇怪的梦，梦见她用了三年的那个搪瓷杯，杯壁的上半部分搪瓷慢慢融化，融化成一个小小的人形，倏忽一下不见了。第二天早上醒来，陈倩还在奇怪这个梦，心里猛地一激灵：该不会是有了吧？陈倩找到试纸，到了卫生间。于是出现了本文开头的那一幕。

再后来的事情大家都可以猜到了。一年后，陈倩有了自己的宝贝儿子，老太太也如愿抱上了大孙子。日子过得圆满而惬意。突然有一天，陈倩想起那个梦，问阿姨找她曾经喝中药的搪瓷杯。阿姨却有些支支吾吾，追问下才知道阿姨打坏了杯子。等阿姨拿出来时，陈倩发现杯子的上半部分搪瓷竟然是完完整整的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