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海
腊月二十八的傍晚,他回到阔别已久的家。门前的小枣树已是“参天大树”。今天,是他离家出走的:九年零二十一天。家,还是老样子,两边邻居的房却变了模样。他徘徊着,九年来,无数次地问自己:妈可好?姐可好?越想越不敢迈进家门。我将怎样面对他们呢?
九年前,他二十二岁,正值风华。想创出自己的一片天地,背着家里借了二十万,搞扇贝养殖。那成想因地龙密度过大,离河口近,海水流动不好,不到一个月,贝苗全军覆没。他心如刀绞,忐忑不安。秋天,债主追债,他把打工的三万还了。告诉债主,别找我家人,钱我一定还。第二天,他打电话:妈,我出去办事,几天就回来。他也不曾想,这一走是杳无音信的九年哪!
九年来,他在广州扛包、送盒饭、当保安、可笑的是还帮人讨债。在厦门当船夫、摆地摊。在成都当过服务生,那一次去点火,突然,“砰”的一声,火锅飞起来,烫的满手都是泡,留下了疤。风里雨里,每月给债主打两千,可他从未给无时无刻不想他的妈妈打过一次电话呀。
他走后,债主上门。七天后,老人住进医院。左眼白内障,姐姐拿钱,忙里忙外。出院后,她们四处打听,没人知道他在哪里,应了:活不见人,是死不见尸的话。
九年来,她们天天盼,日日想,不知啥是尽头。老人的头发全白了,背也弯了,脸上皱纹很深很深—— 。 她把女儿给的和卖鸡蛋的钱放一起,攒着。九年来,老人没买过一次水果,没买过一次肉,更没买过六十块的衣服。今年,她攒了伍万块,可儿子啊,你在哪里?九年来,她请佛、念佛、信佛——,保儿子平安,可儿子啊,你在哪里?
今天是腊月二十八,老人比平日起得早,阳光暖融融的,心情也格外亮堂,收拾这儿,整整那儿。姑娘打电话让去过年,她说:年年去,今年那,自己过。举目向院外望去,泪水又湿了眼眶。 掌灯时分,小黄狗向院外狂叫,老人出门,见有人影来回晃动。“谁呀?”,人站住了,她感觉那身影好熟,一股热向上涌 ,她的声音颤抖了:“是小军吗?”。“妈,是我!”,老人哽咽着,踉跄地奔去,几近跌倒——。
二零一九年二月十四日 山石
2019-02-14 2019-02-142019-02-14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