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老幺是方圆五十里最有名的铜匠,因铸得一面好锣而出名。不仅会铸还会敲,铜匠是手艺人,跟唢匠、弦匠一样,再加上鼓手,可以组成个班子。每逢哪家办红白喜事或是开业大吉,都会请去奏上一段。
唐老幺有个徒弟,叫满升。唐老幺刚收他时,说满升是“丰年的玉,荒年的谷,是块好料子。”按规矩,得先拉三年的风箱,怕的是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傅。
三年过后,满升问唐老幺∶“是否可以拿锤子了?”老幺不急不缓的说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再拉一年!”一年后,满升问唐老幺∶“是否可以拿锤子了?不拿锤子干杂活儿也行。”唐老幺说∶“功到自然成,再拉一年。”满升不敢言语,又拉起了风箱,一年后,唐老幺把满升叫到跟前说∶“别人当学徒先是干三年杂活儿,你干了五年,为的是磨练你的性格和脾气。师傅访徒弟三年,徒弟访师傅三年,从今天开始教你铸锣。”
铸锣跟打铁不一样,不是三下两下就能搞定的。从烧铜水、浇模子、定型淬火,又用小锤子敲打,反反复复上千下,锣的基本形状才定下来。打出来的锣要薄厚均匀、形状美观,而最后一道工序才是定音,也是最为繁琐重要的一道工序。一锤子下去,凹凸有致,打出的声音振聋发聩,响于耳而不刺于心,才叫一面好锣。
满升迫不及待地想铸一面锣,可唐老幺总是把前面的工序丢给满升,而铸出的面子,从定型到定音,绝不经满升的手,只能自己来。满升不服,心想,拉了五年的风箱,看也看会了。趁师傅不在时,自己铸了一面锣。打了几百锤后,索性学着师傅的样子拿小锤定音,敲敲打打,侧耳细听,终于,一锤下去,成了。满升满意地拿起锣来敲,却发现声音难听至极,像是敲着一只有漏洞的铁盆。满升知道坏了事,主动向唐老幺承认错误,在唐老幺面前支支吾吾半天,唐老幺慢慢地卷着烟,说∶“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做了什么,铸锣切记不可急于求成,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今天让你看看什么叫真正的铸锣!”点火,加炭,满升拉着风箱,唐老幺把破铜锣扔进熔炉,倒出铜水,待冷却后,一手拿铜,一手执锤,目光犀利而坚定,一阵敲打,铜料如玩物般在唐老幺手中翻飞,不知不觉中,一块凹凸不平的时候料子就成了锣状,闭上眼睛,又是一阵轻敲慢锤,唐老幺突然瞪大了眼睛,像是听到了什么,把锣放在铸台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重锤下去,锣,铸成了。而唐老幺脸上早已挂满汗珠。
满升这才明白,什么叫千锤打锣,一锤定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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