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世纪的 T 型律师

原文

翻译 刘阳

律师们常被认为厌恶风险、变化迟缓。还戴着假发.（感谢英国）尽管他们也会用智慧和手艺去创造性的解决法律问题，但当某些变化可能威胁到实务，他们就表现的很守旧。某些律师尽量不用电脑，把所有在线沟通和研究工作交给同事去做。这帮20世纪的家伙一直拖延至退休。在新世纪的第15年，律师们该重估自己的工作方式和技能组合了。

二十世纪的律师是 『I 型』的——他们有着精深的的法律知识和技能。而21世纪的律师必须是『T 型』的，在『I 型』律师基础上，还需要跨学科合作能力，比如科技、商业、分析和数据安全。新世纪变化的法律服务市场，律师伦理及工作机会都需要 T 型律师。

T 型专家

1991年伦敦报纸在关于计算机工作主题的社论中，最早开始使用『T 型专家』这个词。他们除了在某一学科有深厚的专业知识（T 的一竖），还有可以开展跨学科的协作的宽广知识（T 的一横）。尽管这个概念不来自法律领域，但同样适用于律师。过去十年，律师们还在努力应付的经济全球化和技术革新，已经重塑了商业、通信、广告和旅游行业，拥有 T 型律师的事务所，才能最大程度的适应和满足客户需求。

T 型才能的人有种创新欲望。据说Thomas Edison就偏好 T 型雇员，尽管他不使用这个术语。众所周知，今天一些创新性企业包括 IBM, Nike, Apple, IDEO 和 Mckinsey等都招募 T 型技能的人才。IBM 认为 T 型专家非常宝贵，他们的同理心使其在团队合作中表现优异，并能创造性地解决问题。T 型员工善于分析思考，并能跨学科的组织创意。他们将专业知识和协作能力组合起来，让自己成为『万能创新者』。

T型律师是对混合或跨学科专家的提炼。多领域的专精知识有助于律师找到自己的定位。比如，有农业背景、人脉和视野的律师可能在农业法领域非常成功。当然，T 型律师也没必要对任何领域都有深入研究。他们只需具备宽广的知识，可以在不同领域跨学科沟通和合作。

传统法律职业 vs 新法律职业

20世纪的传统法律工作倾向于定制：一对一，根据不同情形和具体客户而量身定做。20世纪的律师提供的服务是 I 型的：他们被教育和鼓励修炼精深的法律专业知识——而且这就够了。甚至不要求基本的技能。如果一个律师选择口述想法让秘书打出来，好吧，客户只为他的想法而非打字付费，是不？

近来，有些大型律所开始大幅削减行政人员。裁员大潮中，秘书和助理通常最早走人，尤其现在越来越多的律师开始（最终?）自己输入 Email 和备忘录。这种即使技术滞后者也能做到的效率提升，位于曲线另一端的创新者早已走起。

Richard Susskind在《明天的律师》一书中重新定义了美国法律词典中的“定制”一词，许多客户一想到交给律所的任何工作都是从零开始就感到恐惧，尤其在计时收费时。事实上，至少靠着律师文件库或者律所知识管理系统，许多工作都已标准化。律师希望通过先例学习。借助数据和系统，这项工作可以在很大的广度上展开。

举例，法律知识可以系统化的装进客户的电脑系统和程序里。Neota Logic公司已经开展这方面的运营。有合规决策树功能的应用使法律指导更贴近用户。这类系统的搭建，需要才华横溢的律师，他们被Susskind称为『法律知识工程师』。在《明天的律师》中，他提出『在电脑上组织和展示法律知识，是法律研究和分析工作中不可或缺的，』相比于传统法律工作，这对律师的智力要求更高。

其它新型法律工作包括法律项目管理和法律技术咨询。Seyfarth Shaw法律技术创新办公室雇佣一队『法律方案架构师』。这些专家进驻一家美国百强律所，提供科技知识，管理知识，商业分析，流程优化和项目管理。他们的角色是创造和出售超出客户预期的创新型商业解决方案。

在消法的一端，有些新公司雇佣律师、商务人士和程序员，在一些个人和小公司遇到法律问题，但尚未寻求咨询律师时，为他们提供集成法律服务。特别是在消费者法律市场，法律服务的趋势是从一对一，切换至一对多。例如LegalZoom就提供一对多的文档创建方案，这个由一队律师和技术专家制作的应用已经有大约几百万用户。还有 Shake(shakelaw.com)，这个应用可以让用户在移动设备上创建并履行合同。Shake预期这个应用创建的合同，用于那些此前未被形式化的交易。公司CEO Abe Geiger将这部分潜在法律市场成为『微法律』，区别于由超级律所或小律所占据的市场,并强调它『一点也不小』。法律变革协会（Legal Transformation Institute）的Joshua Kubicki估计大约有4000亿美元的法律市场，包括待开发的900亿美元的小企业和个人潜在市场。新的风投显示那些能开展跨界合作创造出新的法律服务模式的律师会赚到钱。

T 的一横

公司客户和个人客户都希望律师能提供更多的非法律技能的服务。那么，哪些是21世纪律师必须掌握的，用于构建 T 上的一横的技能。当客户越想得到更快、更好、更便宜的服务，拥有技术、商业、数据分析和安全知识和技能的律师就越珍贵。每一个21世纪律师的 T 型技能都不同，但都应包括前述的部分或全部技能。接下来的段落将概述当前法律市场上，B 端和 C 端越来越重视的技能。

技术和社交媒体。法律技术包括电子检索、文档自动生成和管理、数据存储、律所业务管理软件等。单电子检索市场估值就在55亿美元左右。四年前，谷歌 CEO Eric Schmidt 估计从有人类文明至2003年，人类生成了5EB（或十亿 GB）信息。在2010年这只是人类两天产成的数据量。统计方式可以不同，可无论每天准确的数据量是多少，关键点在于它数量庞大，并呈几何级增长。面对海量电子数据，不掌握有关检索的问题与方法，21世纪的诉讼律师很难成功。现在，一个合格的诉讼律师必须懂得元数据、原生文档类型，以及它们在文件提取、生成和分析时的意义。很快，诉讼律师就能讨论技术辅助审阅和预测性编码技术，并且接受这种电子检索供应商所使用的技术。

客户开始对律师和律所的技术能力提出更高的要求。起亚美国公司的咨询顾问 D. Casey Flaherty，曾创造一套技术审核并用于起亚的合作伙伴。他发现律师们由于欠缺基本的技术给起亚公司造成无端浪费。他强制律所削减开支直至他们通过技术审核。Flaherty 现在与 Suffolk 大学法学院合作推广这套审核，从而使这套数据可用于更广阔的法律市场。

据调查 Flaherty 地区的许多律师多是婴儿潮和 X 一代，在他们出生前，电脑和网络尚未每天占据人们的生活和工作。但这并不意味着千禧一代——未来主要的法学生，都熟练掌握技术和社交媒体。法学生中可能真有一群自发的年轻人，倾向于反对技术。“法学院不用学数学”、“上学不是为了学技术”之类的说法在今天也很常见。Renee Newman Knake 是密歇根州立大学法学院教授，同时也是重塑法律实验室的联合创始人，当她在职业道德课堂上，要求学生们使用推特，并计入打分时，他们的反应非常消极，最后她只好放弃。相反，同校其它系的学生却拥抱技术，主动学习数据分析、电子检索工具及统计编程语言R。其中一些学生还因为他们有力地网络形象展示和精湛的社交媒体技巧，吸引到一些法律专业人士的注意。后者会更加胜任21世纪的法律工作，因为它不仅仅要求法律专长。

商业。客户经常抱怨律师们不懂他们的生意。律所已慢慢接受这种它的客户们早已施行的，可以降本增效的工作方式，包括外包、项目管理以及技术升级。当越来越多的企业法律招标书提出不按小时付费，其中一些还要求律所提供详尽的项目管理流程，律所就开始寻求有法律项目管理专长的律师或其他专家。像 Seyfarth Shaw 这样的顶级律所和 Novus这样的新生法律服务机构都开始对他们的专业人员进行项目管理培训。对21世纪的律师们来说，最好想办法把项目管理也加入他的 T 型技能。

数据分析。数据分析已经彻底改写了银行和投资行业，改进了临床诊断，也改变了零售商锁定客户的方式。法律行业的预测性分析所面临的一个困难，就是联邦法院的数据存放在 PACER 网的付费专区，州法院的数据也没有全部上线，即使付费也只能看到其中的一小部分。有两家公司直面挑战，一是挖掘和分析联邦知识产权和反垄断案例的 Lex Machina，另一个是整合谈判统计信息搭建一个预测平台的 Picture It Settled。这些公司通过展示法律分析的力量来传达法律策略。熟练掌握这些技能的律师将获得一种洞察力，这种能力无法从个体经验或传统的法律研究资源中获得。

数据安全。最近接连发生的 Dropbox 和 Target 数据泄露，导致所有公司都需要持续加强客户信息的保护，包括律所。在保密程度极高的行业中，律师们在采取现代安全措施方面惊人的滞后。一位前财险公司法务说，如果公司按打印机供应商的数据安全标准要求律所，可选范围将缩小很多。随着公司数据泄露现象的加剧，客户对律所的数据安全将提出更高要求。有足够安全知识（或掌握一些概念可以协助专家工作）可以对客户解释他们的信息将如何受到保护的律师，未来可能赢得更多的生意。

法律教育

尽管律所和法律服务机构在应对21世纪的挑战方面取得一些进步，可法学院还是那个培养 I 型律师的传统机构。学生们在一年级时被教育“像个律师一样思考”，在此后的两年多重复传授同样的技能。实习项目可以教给学生们沟通、写作及辩护技巧，但没有覆盖到全体学生，而且限于法律专业科目范畴。法学院以每年44,000人的速度大量炮制 I 型律师。尽管不久以后，这个数字就会因为申请人数的减少和班级规模的降低而缩减，但问题还在：I 型律师的就业市场饱和了。据美国律协统计，2012届法学院毕业生中只有56%的人，在毕业后的9个月内找到一份需持律师证上岗的全职工作。然而同时，市场上对有有着科技或商业技能的法学毕业生的需求高涨。

目前，只有很小一部分法学院开始培养 T 型毕业生。Richard Granat 和 Marc Lauritsen's 的文章 “实用技术教学：前十学校” 提供了更多的细节：这些学校提供的课程包括电子检索、文档自动化、数据分析、机器学习、项目管理、应用开发和设计思维。Georgetown 大学法律中心的 Tanina Rostain 和 Roger Skalbeck 计划以 Neota Logic's 专家系统技术为教学方法，在课上教学生“像一个律师一样思考并像一个建筑师一样去设计”。密歇根大学的企业法课程要求学生在线建立个人品牌、推广理念、自我营销，同时传授他们如何从一个商业视角开始创业。Daniel Martin Katz 教的计量方法与法律分析课向学生们介绍统计分析和机器学习技术。Vermont 法学院的Jeanne Eicks 说学校的大数据和电子检索课程，为了学习数据管理和泄露保护，还包括几周的数据安全内容，包括白帽攻击和黑帽攻击，渗透测试，加密，多矢量融合式攻击和混合策略-包括法律与技术。

想提高操作能力和实施革新方案的律所需要寻找具有 T 型技能的法科毕业生，比如修过那些非传统课程的学生。一份由 French Caldwell 撰写的高德纳报告估计，到2018年至少20个美国顶级法学院需要开设法律技术课程。这个预期或许有些乐观，但它意识到，对经过技术教育的法科生的需求在增长。

职业道德和技术

在21世纪更有竞争力，这个欲望如果不足以激励一个律师转为 T 型，或许职业道德要求可以做到。2012年，美国律协修订了职业责任示范规则1.1，注释8：“为储备必要的知识和技能 [为胜任法律实务]，一个律师应在法律及其实践上都保持更新，包括相关技术带来的的风险与收益，致力于继续学习与教育，并遵守律师职业要求的持续法律教育规定（着重号由编者所加）。尽管迄今只有很少的司法辖区接受变化，但预计更多辖区会跟进。律师执业险的承保人已开始权衡这个问题，包括讨论一个不熟悉电脑辅助法律搜索技术的律师，如果他/她在离线搜索没有找到相关依据，就有可能构成疏忽大意。Darla Jackson 在她关于修订注释的文章中提到一些特别地区，要求律师掌握包括法律研究、电子检索、庭审技巧及保护客户机密信息的安全手段。即使一个律师的执业地区没有施行修改后的注释，现代社会无处不在的技术也表明，一个与相关技术保持同步更新的律师，相比他拒绝更新的同行，能为客户提供更好地服务。

结论

所有这些对现存的从业者意味着啥？首先，持续教育不仅指更新实质的法律知识。尽管保持律师的专业技能很重要，律师们仍应争取在一些传统上认为对律师很重要的技能以外的领域争取继续教育。律师们可以通过学习一些专题提高的实务技能，如文档自动化，用 word 创建表格，云端协作工具以及 可以识别并将文档转化为 TXT 的OCR软件。许多州的律师协会已经开始提供上述专题的研讨会了。

律师们还应当在律所内评估这些技能。判断律所作为一个整体是否配置了 T 型技能和合作文化。如果否，这些律所应该寻求新员工，无论他们成为新助理还是行政人员，都能拓展律所的技能生态。一个在学校或其他工作中，接触过电子检索软件的年轻法科毕业生，或许有能力帮助一个小律所确定一项实惠的电子检索策略，这样律所就避免因此放弃一些大单生意了。

T 型律师不必是个文艺复兴男（或女）。他/她无需成为多面手，如计算机系统，大数据分析，六西格玛，游戏化机制和随便下一个商业和技术时尚（尽管成为一个”H 型法律专家或上述任何一个领域专家能为一个律师带来更好的市场机会）。21世纪律师必须仍然是一个法律专家，而且在不同领域有足够的知识可以识别问题、理解概念、为团队贡献力量，并能跨学科整合创意。

21世纪的律师具有珍贵的法律专业知识，并以此为荣。在以技术驱动的21世纪，客户们提出更高的要求，而T 型律师，就是满足客户的更高级装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