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说·说吃
我和洛杉矶的渊源不可谓不深，十几年前第一次去那儿，喜欢上加州的阳光。幺妹在洛杉矶诞生，有那么几年，我们家几乎每个暑假都要去洛杉矶度假。三样美食：牛排配烤土豆、In-N-Out以及越南牛肉粉，深深地烙印在记忆深处，不能忘怀。此次前往，自是要重温这三样美食中的美食，唤醒味蕾上沉睡已久感官。
第一次吃到牛排配烤土豆是在杰克逊小镇。十几年前正规的牛排馆在中国尚不风靡，我对牛排的印象仅仅停留在豪享来合成牛排的味道。去美国，第一次吃到分熟度（rare, medium, cooked）的整块烤牛排。一口下去，炭火味十足。烤土豆更是一种新奇吃法：将烤熟的土豆切一条中缝，在上面加一大勺口感厚实的酸奶油。过不片刻，土豆芯子所散发的热气便会将酸奶油融化，流入口感本有点干涩的土豆之中，既有油香，又有增润的效果。
仍然记得第一次吃烤土豆，一开始看到像冰淇淋球一样的酸奶油，以为它会是甜的，一吃怎料是酸的，所以初时心中颇为不喜。但是后来再碰到时，这种落差感随着时间推移渐渐消散，遂接受甚至是喜欢上了烤土豆的味道。
六月去洛杉矶，有一次在Chino的In-N-Out吃饭，出来时看见一家饭店写着牛排烤土豆的广告，默默种下草。两天后恰逢生日，来这里，点了一份，大饱口福。牛有牛味，嚼起来有一股韧性，兼有一股富有野性的与香气。土豆烤得宣软，土豆皮酥脆微焦，由于调料都撒在表面，所以盐味很重，好在里面很淡。把它捣碎，让咸味的酥皮、微酸的奶油以及厚实的土豆搅拌均匀，几个部分调和得刚刚好，相得益彰。一口土豆，一口牛肉，再一口Salad Bar取来的蔬菜色拉，感觉就和国内有肉有菜的盖浇饭吃着一样舒服。
再讲刚才提到的In-N-Out，一家加州特色的汉堡店。在我心中，快餐店里很难有和它媲美的品牌。进门就看到它的标语“Quality is everything.”（质量就是一切。）总共就三款明星套餐：肉堡、芝士堡、双层芝士堡，外加薯条和机打饮料。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产品，反而有一种重剑无锋、大巧不工的自信：自信不需要任何噱头，仅凭过硬的质量和口味就能俘获顾客们的芳心。
汉堡和薯条端上来就透着干净、健康与美味的气质。汉堡拥有着松软的面包胚、嫩白微青的洋葱、鲜红欲滴的番茄、水灵灵的生菜叶、黄澄澄的芝士、以及颇为厚实的牛肉饼。一口咬下去，颗粒感十足的牛肉混合着丰腴的芝士已足够让人满足。在此之上，各种新鲜蔬菜的汁水在嘴中平添清新之气。汉堡之中，鲜有能比肩者，无怪乎林书豪同志一顿能吃六个。
薯条外表炸得金黄酥脆，内里宣软。可以从料台拿小袋盐，也可用小纸碟盛上番茄酱和墨西哥辣椒，分别作为蘸酱和小菜。有一种名字起得潦草，但口味很棒的酱汁，叫作淋酱（Spray）。味道有点像千岛酱，但是没那么creamy，口感不会腻，十分清爽。这种酱得问柜台的服务员们拿，拿到一袋后直接既可以直接淋在薯条上，也可以挤到小纸碟里，蘸着吃。汉堡那么好吃，很重要一个原因也是里面加了淋酱。
吃汉堡薯条不配甜汽水怎么行？国内，像麦当劳肯德基的软饮无外乎雪碧可乐，和In-N-Out所提供的选择比，真是乏善可陈。在美国，像In-N-Out这样的汉堡店，一般都提供一个饮料机（Drink Fountain）。花一两刀买个纸杯，就能喝到汽最足的饮料——饮料机里的饮料，都是出来的那一刻才把调制好的糖浆和苏打混合在一起，不像玻璃瓶和铝罐装的，在运输保存的过程中，多多少少会有损耗。打完汽水后，从附着在饮料机上的制冰机里再打个小半杯冰，别提有多过瘾。
我最钟爱的事一种叫作Dr. Pepper的饮料，在可乐那种传统糖浆汽水的基础上，加入了丰富的浆果味，让人欲罢不能。饮料可以无限续杯，好是好，只是像我这样超重人士得多加提防，为自己身材着想，切勿贪杯啊！
吃完走出店门，七八点钟天没完全黑，但早已没了白天时的燥热。迎着晚凉，走在街上，文娱作品中接触到的西海岸风情不外如是。
作为一个中国人，到了异国他乡，自然对中国能吃到的亚洲餐，如日料、韩餐、泰国菜等无甚兴趣。但在美国的亚洲食物中，竟有一样，幼时吃到，爱难自拔，久久萦绕在心头不能忘怀——越南粉（Pho）是也。更要命的是，国内根本找不到能和洛杉矶的相媲美的越南粉。西贡妈妈和山姆速食粉是还可以，但是相较之下，着实离美国的差一大截呢。
这次到洛杉矶，先按yelp上面的排行榜找到一家，驱车20多分钟也要赶过去尝尝。我点了阵容最豪华的火车头牛肉粉，小份，这样各式牛肉都能尝到，又不至于吃撑。火车头里包含生熟牛肉片，牛肚百叶，还有和潮汕地区类似的手打牛肉丸。生牛肉片选的是肉眼，切成火锅厚薄的牛肉片，刚端上来的时候还是生红色，但由于一直浸泡在热得发烫的高汤之中，吃到一半便会转熟。我们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在不同熟度时享用。这种夹生的做法，吃起来自是鲜嫩无比。其余牛肉也很美味，却总不及半熟牛肉惊艳。
粉本身较常德圆粉等更扁，口感会稍微粗粝一些，但也还好，吃着有饱腹感。最绝的还是汤头，牛骨长时间熬制，端上来时滚滚烫。旁边会附上一碟很具特色的香草，其中比较好辨识的是豆芽茎、小青椒和青柠。另外有薄荷和一种紫茎香菜，后来一查，就叫越南香菜。青柠瓣先将汁挤进汤中，扔进碗里，其余的趁热一股脑直接下入。浸泡一会儿，轻酸微辣，半熟的豆芽茎爽脆可口，更绝的是，薄荷和越南香菜那股婀娜娉婷——它们的味道太难用语言形容了，只能使用通感——的香气在汤中扩散开来。这时候，夹一块肉，㧅一筷子粉，再呷一口汤，当真是“唯觉两腋习习清风生。”
在同一家店里，初次尝试了越南咖啡。玻璃杯底铺一层白色炼乳，上面一个滴漏里装满了磨碎的咖啡粒。开水倒进去，一滴一滴地滴到下面的杯子里。等到滴完，移开滴漏。先浅尝一口纯咖啡，极浓。紧接着用小勺搅拌均匀，让咖啡和炼乳混合在一起，最后倒入冰杯之中。喝一口搅拌后的奶咖，咖啡有咖啡的苦香，炼乳有炼乳的厚甜，两种味道都在极力绽放，不肯相让。美国人口重，尤嗜甜，这种味道他们一定喜欢。对于我们来说有点太齁了，应该让冰杯中的冰多融化一会儿，冲淡甜苦两味，方符合我们的五味调和之美。
离美前的最后一餐，到了罗兰岗生平第一次吃越南粉的地方。点了火车头牛肉粉，还有以前必配的的越南米卷，里面裹着猪颈肉、薄脆，葱还有萝卜黄瓜。
米卷蘸着秘制酱汁，送进口中，熟悉的味道在舌尖上绽开的那一刻，幼时和家人围坐进餐，其乐融融的回忆翻涌而来。这些年经历良多，重访此间，忍不住生出一股物是人非之感。念及此处，竟一时间怔怔停箸。
时光荏苒，如今年岁已然不小，是时候该从多愁善感的少年蜕变成能够两肩顶雪的男人了。我在《临江仙·贺二十三》中写道：“今朝把酒敬明朝，八尺好儿郎，不必眷良宵。”“良宵”初时是指男儿不应过分贪恋男女之情。而写至此处，忽地又觉得，“良宵”句又是在警醒自己，不要耽于美好的回忆，往事既往，就应将它撇在脑后，随后马不停蹄地奔向前方。
题外话说罢，还是要回到文中的必吃三件：牛排烤土豆、In-N-Out及越南粉。多说无凭，诸君有机会到洛杉矶，亲自尝过之后，再回来看这篇文章，心中想必自有分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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