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何处

黑砖小楼，4层，面对月台，中间是一条公路，独住402.。三楼里今下午人影幢幢。下去一看，是303杨老师家，隐约见过另几人，听来应该是退协有活动，来来往往地准备。都备好了吗？清理 自己东西，别拿掉，难怪她们一付忙碌。

要回城，明天上班。合化路口处等公交。到塔尔门还有好几站。暮色渐起，5，6点钟了？

车来车往，流量不算大，一会儿一辆公交车停下，长方形，扁细的车身。门打开，跨两步阶轻松进去。

半旧车厢，内设好简陋，连块广告牌都没有，更没有线路指示图和提示喇叭。 乘客前后都有十来个吧，坐着不出声，面目有点模糊。车门处铁杆那青中年男倒清楚得很，灰青衣裤，灰黑帆布斜挎包，原来是个售票的。茫然看看上车的，那些眼转向不知名处。青中男完全没有收钱的意思。主动递去1块，他迟疑接过，随手自包中扯1张小白纸片递来：找个座位坐。如同道旁树，于飞沙尘雾中淡然面对呼啸的车辆。靠车门处有人，也好几空座，斜对道旁树坐下来。

速度不快不慢，平衡驶过公园蟠龙路缓坡，往云门方向。出城呢？我问。售票员看来一眼：要去加油。切！不过反正一人也没事，早回晚回无所谓。

城郊路好走，偶尔有来车，绝无后面的超车。两旁灰蒙蒙，田土里大约有些作物或荒草，不疾不徐地向后退去。又行，还是这些。路过，路过……还没到加油处吗？售票男估计是车主，辛苦亲自跟车，企图能赚？他倒也和气，背粘铁杆站着， 半开玩笑：不坐退你钱？什么话呢，已经出城，这么少车，叫我走回去？瞪一眼，上了 贼车，只能由它任性。

过云门 大约是粽巴店？售票小伙竟主动地来拉瓜几句，谁知道说了些什么？不要退钱，只要坐车回家！居然从不见边际的两旁出现路边小村。右侧几老头一老太围一竹背篓一圈，背篓上搁一竹簸盖，里面放的什么？在选拣着唠嗑啥哩。左边几步石阶坎上搁张木案板，摆几块不红不黑东西，卖肉的。圆脸微胖男青年站案几后。石阶石板青黑显水渍泛油色——陈年老摊了。

仍行，越是车少，又穿片竹林进一村镇，还有个歪斜土坎，看车侧身爬上土坎，斜抖几抖顺利上到另一条公路 ，司机技术不错。继续是凉漠道路，两旁黄土萎草早没影，只有挖机铲车肆虐后赤裸裸的黄土。满车静默，或睡着了，有低声窃窃的？人本来不多，黑乎乎愈看不清。略显风尘的售票员倒还是很清晰，又对我说什么了？退钱不要坐车了？怎么可能，怎么回去？

车下土地黄得灿然，刀刮斧削般平坦，却不再有任何植物，甚至零星石子灰泥黑渣都不沾染些，满眼土黄。车停，售票员又递钱：退你，还是下车嘛，我们不晓得回不回去。大约始终把那块纸片夹在手指里的。还来抓手硬塞。什么话！这不拒载吗？怎么回去！车上还有几人，还不作声，没上来说话的，朦胧看不清。驾驶员那谁已经下去，有些座已空，下了人？叫我下就下吗？不行！不收退票钱。谁管你笑吟吟好说话样子，说啥呢都不知道。

车门一直开着，倚门静等。

四面更无声，望向车窗外，金黄一片，似乎阳光又离得远，原来是对面黄土崖壁，西昌黄联土林的黄，也是没有半根草木在壁上。两旁暮色苍茫，车侧似乎是山坡，坡下有个路边茶摊？卖煤点？抑或农家遮雨人字草顶：隐约有人喝水，擦汗，搁碗在长条石上，相互说几句，又看几眼车停处。

车在何处了？看向另一侧，《飞屋环游记》中屋子最后停在仙境瀑布旁，下面白雾袅袅渺渺，瀑布飞泄轰鸣而下，只见其发端不见其终结。一道彩虹自雾中清晰出来，联结一端与另一端山巅。车窗外，斜坡，土林，削壁的90度崖，刀劈而成，合围起一天坑。不深吧，五十一百米？能看清杂乱土石，青黑荒草，还有条溅珠激流，里面石头也青黑，都长老青苔了？外婆家那个曹家岩洞就这样，只是四壁都是茂密野草，这里四壁黄土，亮眼的黄。

车就在这样的山顶崖边，那间飞屋最后停留的地方。距岩沿不足1米？四顾暮气更浓得化不开，唯对面土壁金黄灿烂，桶围乱石坑。猛然车向坑侧一个趔趄，似乎有了慌乱的人，起身向外看，身影模糊，还有几个晃动的，叫嚷声有点急切，但不响，嘁嘁嚓嚓，然后他们有了个结论:车一边人多太重，导致外倾，那侧两轮悬壁上。有人艰难向车门这边走，重量侧移，车左右摇几下，终于稳住，在绝壁边。崖处似乎有土渣掉落下，腾起一蓬蓬黄雾。车门不知何时关上，又恢复静寂。

多久？车门又是打开的，估计是车主的售票员上来，说开车了。原路返回吗？车又寂然前行在路上，两旁空茫无物。又来退1块钱。终于怒了：你们什么车？不按正道走？哪家公司？车牌号多少？退钱就行吗？我要投诉你们！车上看不到号牌，车仍走，方方正正大铁皮箱，装了不知几个人，幽幽穿行在黄土路上，不疾不徐。车主开始沉默不说话。

又过那小镇没停，慢条斯理，路边干事的人漠然看来一眼而已。离那镇不远了吧，前面一光秃人字路口，前面雾气涌荡，茫不见物。车停，门开，那人说：给钱，你下车了。轻松被推下来。前望竟成竹林路。往哪？回眼看车没了。有这样的公交车吗？怒火冲上，追上它理论去！

回走不久又是道旁房屋，多些屋子了，有街面，那几老头老太凑簸 箩前，其中一老太个头特小，怕是不足半米，温顺地靠一老头坐，似乎刚在老头青蓝中山装的口袋中呆着，露一双鹿似大眼骨碌转。屋门前居然有两辆老式摩托车。搭讪要租用，去追公交。他们有些不在意，说车走远了吧。肉摊前小伙招手叫我？走去他闲聊似说：那公交车啊，老板本就准备开下岩的嘛。说的轻松自然，不急不缓，似乎我买了他三斤肉，价早讲好，砍妥等付钱。那该怎么回去呢？往前吧，他仍轻松地说。人们都干各自事，不再耽搁。

到底是哪？临村公路一个小村镇里？往前走吧，在漠漠黄沙的路上，暮霭沉沉，望不到尽头。

村边小路，缓下坡连向一片菜地，走去又有一个不大塘堰。别一挂莫名植物花的小女孩子跳跃在坎边，三四岁吧，两小马尾摇闪摇闪，植物 上艳红小颗粒串也一闪一闪，很轻松快活在跳蹦前行。要赶路呢，几步上前头，回看竟不见。不远又一八九岁浅蓝棉服小女孩在池塘坎边走，潮湿泥坎上长满青草，她竟赤一双小脚，踩出深深痕印，有几步没至膝盖，如此深一脚浅一脚溜滑前行，居然不显得费力。问她：那个镇往哪走？好像应该回那里的。她回头笑看：跟我走就是。

周围都是菜地，前面雾里露出些山头楼顶，忽隐忽现，半清晰半模糊处隐约一个牌坊的轮廓，就是那里了？

2014年1月24日？时至5时30分到底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