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份的北京,不冷不热,站在高处远望密密麻麻的建筑,外面包裹着一层薄薄的雾霾,建筑的尽头连着天,灰蒙蒙的天空跟雾霾融在一起,倘若只看远方,偌大的北京城仿佛乘着雾霾飘在空中。一架从广东过来的飞机在穹顶现身,刺耳的轰鸣在空中奔腾,越来越低,越来越大,抖一抖翅膀,滑向跑道的终点,待飞机缓缓绕几个弯儿再停妥,机舱门打开,乘客陆续往外走。正值中午,首都国际机场里里外外人来人往,一条由出租车拼接成的长虫时而蠕动时而停歇,排队等待的乘客大都低头玩着手机,见前面空出一段距离,自己紧紧跟上,行李箱也随着往前挪一挪,队伍中间,一位身着红底黑边运动服的女孩面朝着远方,淡黄色的长发搭在肩上,一幅蛤蟆镜配合一顶鸭舌帽,分辨不出女孩的表情是喜悦还是惆怅,紧身的裤子勾勒着臀部的浑圆,再加上脚上一双李宁运动鞋,似乎在向周围宣告着她的健康和活力。一阵手机铃声打断女孩的思绪,按下接听键,把手机贴住耳朵。
“喂。”
“娜娜,赶紧来公司,有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这么急?”娜娜有些好奇,但并不怎么激动。
“关于日了日公司的,那边资金断了,你的机会来了,详细情况等你回来再说,快点啊!”电话那边继续催促着。
“真的吗?太好了!芳姐我爱死你了!么么哒!”
娜娜几乎尖叫出来,一静一动之间,把周围的人吓了一跳,旁边一位涂脂抹粉的中年妇女嘀咕着,“现在的小姑娘真不要脸!”
出租车在望京一座大厦前停下,尽管天空阴沉着脸,但大厦右上角的“一莫”二字总是明晃晃的,一莫投资公司是娜娜目前就职的公司,公司门槛很高,不仅学历要求高,还要看工作经验,老总经常在会议上讲话:宁要精兵一千,不要人海一万!这套规则执行下来,导致公司的员工几乎都是在商场滚打了几年的老将,端茶倒水的实习生也有,但那只限于跟公司有合作关系的高校,象征性地招收几个,绝不会把公司的业务交给实习生处理。公司的董事长叫许建国,是娜娜的伯父,娜娜在美国念了四年书,今年六月毕的业,回来后直接被伯父安排到一线岗位上,跟大多数投资经理一样,时常奔波在全国各地,刚进公司那会儿,不少过关斩将拼了老命闯进来的员工对此议论纷纷,然而这种事也不好公开叫嚣,时间一久,也就不太当回事了。
对于在公司工作了四年以上的老员工,或许还有人记得四年前的一位少女,每当高中的寒暑假期间,她就会坐在办公室的一角,那时由郑雪芳带着她,很多人以为少女是郑雪芳的什么亲戚,后来传言她是公司某位大领导的私生女,至于事实,没人在乎,大家只当它是繁忙工作之余的笑料而已。但是熟悉少女的员工都知道,这个女孩对投资近乎痴迷,学习之余经常读些金融相关的书,因为不再满足纸面上的条条框框,央求着伯父让她在公司里体验一下做投资人的感受,当时的郑雪芳刚来公司不久,熟悉业务的同时还不能怠慢这位小公主,也是一肚子的委屈,但接触下来,不仅没了之前的反感,反而成了直来直往的朋友,女孩很文静,也很有想法,偶尔闲聊些社会热点,不知不觉就会深入到问题的本质,这让郑雪芳很惊讶,她觉得女孩的心理年龄跟自己差不多,这不免让她多了一分好感,俩人经常一起参加一些投资活动,看着创始人和投资人之间的唇枪舌剑,郑雪芳时不时给女孩点拨一下,私下跟创始人谈项目时,大多数时候是郑雪芳掌控着局面,谈的项目多了,她会以教练的身份从旁观察,断断续续共事了两年多,两人早已亲如姐们。如今女孩已经长大,身材亭亭玉立,可性格似乎调皮了不少,不过对投资的热爱比当年更胜一筹,很多人都问过同样的一个问题,一个女孩子,而且年纪轻轻,怎么会对投资情有独钟呢?她的回答很干脆:思想上的契合,就是喜欢,投资于我正好契合。
乘电梯到五楼,娜娜匆匆跑到办公室,把行李箱推到办公桌下面,又马不停蹄赶往办公室旁边的小会议室,隔着落地玻璃墙,一位穿着黑色职业套装的女性冲着娜娜挥手,看上去也就二十七八,实际上已经三十一了,关上玻璃门,娜娜坐在郑雪芳的对面,脸上堆满了兴奋,“芳姐,快说说,具体怎么回事?”
郑雪芳说:“当你还在天上移动的时候,我得到了一条内幕消息,魏青松要撤资。”她像是故意吊着娜娜胃口,说完话就玩起了手机。
“原因呢?别玩了姐姐,赶紧往下说呀!”
看着娜娜焦急地哀求着,郑雪芳有些幸灾乐祸,“让你平时没大没小的,往后记住咯,我是你姐。”在郑雪芳的印象里,娜娜一直是个矜持的女孩,怎么在国外呆了四年性格还变了呢?尽管娜娜一再告诉郑雪芳这才是她的原始性格,可几个月下来,还是不能完全接受。
“哎呀,姐啊,我改还不行嘛!时间就是金钱啊!”
郑雪芳笑了笑,“继续说魏青松,这个人呐,怎么说呢,他投资日了日是另有目的的,得到他撤资的消息后,我顺带着关心了下他近期的活动,这一查还真让我挖出了点猛料,就那个叫“天天节”的APP,你还记得吧,咱们之前讨论过,功能的更新紧紧跟在“日了日”后面,你猜怎么着?它的投资人跟魏青松的关系可不一般啊!据可靠消息称,俩人不仅是大学同学,曾经还在一家公司供职过,再结合这次的断资事件,恰恰是“日了日”推出随机投票功能后,这下事情已经很明朗了吧!如果我猜得没错,最初讨论项目的时候,“日了日”的创始人一定没有把随机投票的方法说出来,而魏青松等待的就是现在这个时刻,至于他为什么放弃投资,还不好说,但无非是利益多少的事儿。”
娜娜靠在椅子的靠背上,她的眼睛叽里咕噜乱转,脸上挂着幸福的笑容,“芳姐,魏青松怎么想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手抽了出来,也许他老谋深算,也许他南辕北辙,反正他来这么一出,恰恰给了我一个机会,无论如何,我都得感谢他。哎?这个事儿什么时候发生的?”
“能在投资圈传开,肯定有几天了,我估计那位CEO正对酒当歌呢!”郑雪芳做了一个举杯饮酒的动作,“但这事儿也说不准,被投资人断资,肯定会让人觉得创业团队出了问题,不过明白人也肯定不少,被人抢投的可能性还是有的,你动作越快越好,但又不能太快,最好等他们的团队陷入绝境,然后你再雪中送炭,不然人家还会以为自己很金贵,投资人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建议你先跟他们保持联系,用链子拴住他们,既让他们看到希望,又不立即给他们肉,直到那边快饿疯了你再伸手,这样谈条件的时候就很主动了。”
娜娜投给郑雪芳一个赞叹的目光,“跟芳姐比,妹妹我自愧不如啊!”
下午三点多,娜娜驾着一辆红色四座smart从一个高档小区出来,半个小时之后在一家咖啡馆附近停下,今天是周一,上班期间来这里喝咖啡的人很少,娜娜推门进去,一眼就看到里面靠窗坐着一个男人,发型还是短短的鲨鱼头,跟几个月前相比,脸上多了些憔悴,鼻子下面和下巴上还留起了胡须,不知是故意留着还是忘了清理。
娜娜朝里面走去,“同哥,三个月不见,别来无恙嘛!”
李同急忙站起来,“许小姐,你好,以前的事你没往心里去,我真的非常非常感谢!”
两人面对面坐着,只是谈些日了日公司的发展情况,时不时用汤匙搅动一下杯里的咖啡,李同说起公司的发展计划,还是那么滔滔不绝,脸上的憔悴也一扫而光,可谈起最近的变故,又像泄了气的皮球,频频叹气,他直言自己想不明白,人为何要这般互相捉弄,算计来算计去,累不累?他也明白弱肉强食的法则,但如今这个社会很难饿死一个人,踏踏实实做一些事不好吗?说着说着,他自己都笑了。
“不好意思,许小姐,都是最近这事闹得,在公司里装作没事人,累啊!难得发发牢骚,希望你不要介意,其实这些道理我都懂,以前还经常拿来开导别人,这回自己成了当事人,迷糊了!不过我也想开了,道不同就分开走,好在还在半道,对于魏总,我还是要感谢他,毕竟公司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喝的都是他的奶,唉,说到这个,真是尴尬啊!其实员工都知道了,只不过大家彼此假装不晓得,什么叫无奈,这就是无奈啊!”
娜娜说:“这么说,公司已经病入膏肓了!同哥,在商言商,必须强调一下,我并不是想趁人之危,对于你那个项目我一开始就很感兴趣,也许是缘分吧,转了一圈又撞我头上,关于股权,这次你可得让我满意啊!”
李同紧皱着眉毛,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只要不太过分,都可以谈,因为这涉及到公司未来的经营,我不能不慎重,希望许小姐理解一下。”
“当然要理解,你连魏总都能理解,我怎么可能会不理解你呢!不过我问你个事儿,魏青松提出撤资前,对你们的产品掌握了多少东西?”
“你是说未上线的功能吧!说来也怪我太二了,一周前公司组织了一次产品研讨会,魏总以了解公司运营状况的名义要参加,我当然不方便拒绝了,结果没过几天就翻了脸,还说什么前景不明,团队运营有很大缺陷,唉,他这一闹,好多投资人都远远地观望,现在好了,公司的资金顶多还能顶半个月,我有种感觉,跟我们类似的一些APP即将上线我们上次讨论的那些功能,不过好在上次透漏的功能不多,也不是什么核心。”
娜娜点点头,“那就好,今天有点晚了,明天下午我得去你们哪儿视察一圈,没问题吧?你放心,不是怀疑你们团队的能力,而是要稳定下军心,你刚才不也说了嘛,现在公司里人心惶惶,你直接宣布谈好了投资,缺乏说服力,要是我一个大活人往哪儿一站,你压根就不需要解释,不信也得信,对吧?”
李同很认可娜娜的说法,满口答应下来,他稍微犹豫了一下,开始谈这次的融资细节。
“许小姐,魏总只掏了一期的钱,我和他私下谈了谈,如果我能找到钱还了那二百万,双方都不再纠缠,我没精力去打官司,我觉得他也差不多,而且撤资就撤资吧,也没必要搞得跟仇人似的,不管魏总的动机是什么,我觉得那都是商业行为,顶多加点道德行为,说这些呢,就是想说,我打算先还掉魏总的二百万。”
娜娜心里想着,这人也太单纯了吧,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当然可以,同哥气量大,一看就是干大事的人。”这话她说给李同听,但更是说给她自己听,你李同可以不计较魏青松,我许娜娜也可以不计较你,自己才是肚里撑船的人。
“那好,按照你曾经提过的方案,占股15%,投500万,怎么样?”李同仿佛得到了鼓励,说话斩钉带铁。
娜娜把鸭舌帽摘下来,又把清秀的长发往耳朵后面捋了捋,长长的睫毛眨了眨,李同看在眼里,无动于衷,他看到美女再也不像之前那么腼腆了,公司有几名女员工,大家在一起时常讨论些工作上的事,几个月下来,早就习以为常了。
娜娜笑着说:“同哥,这样有点不够意思吧!这个比例我没法接受。”
“还不够意思?那你说多少才够意思!我真的希望你能体谅下我的难处,我想让公司走得长远些,不想把它搞成资本的工具,这是我的初衷,也是最让我骄傲的地方,我明白资本都追求利益最大化,可你少赚一点,会有好多人因此受益,所以,恳请你能理解一下。”说着说着,李同的声音几近哀求,他明白,现在能多争取一点,就能给公司的发展多带来一点动力。
“哈哈!”娜娜爽朗地笑着,“同哥,你误会了!”她摊着双手,“我的意思是我不够意思!趁火打劫的事我才不做呢,如果我没记错,你只有5%的股份吧,那我只好入乡随俗咯,怎么样?开心吗?”
李同的脸上阴晴圆缺,“几个意思?这有点不合常理吧!你确定不是开玩笑?”
“为什么要开玩笑呢?如果你没意见,明天下午我去参观的时候就把合同签了,够利索吧!”
“好,一言为定!”李同确实很开心,他不明白眼前这个女孩到底怎么想的,是真是假,明天自然会揭晓答案,尽管他现在对投资人格外谨慎,但现在的情况有点火烧眉毛了,只好在协议条款中约束投资人了。
“所以嘛,你是不是该改一改称呼了!往后就是同一根绳上的蚂蚱,你一口一个许小姐,不利于团结啊!”娜娜嬉皮笑脸的,手里把玩着那顶鸭舌帽。
“啊!对对对,那往后我就直接称呼你的名字了,娜娜,对吧!”其实李同早就想改口了,摄于对方是投资人,怕一套近乎就给吓跑了。
“还有一件事,算是一个经验教训吧!往后版本更新的内容可以告诉投资人,但必须在更新之后,这样既能保证投资人了解公司的发展方向,又不至于再发生上次那样的事,对这个你有什么看法吗?”李同弱弱地说,显然,这不是一个让人愉悦的要求。
娜娜先是眉毛一挑,又是嘴角一弯,“应该的,前车之鉴嘛!”
晚上,明亮的灯光洒满典雅的客厅,娜娜抱着薄薄的笔记本盘腿嵌在竹编椅子里,手指在键盘上弹跳了一会儿,她合上笔记本,起身走到落地窗前,外面早已是夜的天下,偶尔的路灯点缀其中,远处的楼房上的窗户杂乱地亮着灯,在手机上找到那个很少拨通的号码,响了三声,对方接听。
“娜娜呐,难得你给我打电话啊!”一个沉稳沧桑的声音传来,言语中带着欣慰。
“给我的账户打两个亿。”娜娜的语气极其平静,没有喜怒哀乐,波澜不惊。
“可以,但你得告诉我拿钱做什么。”
“投资!”
“明天中午之前就能到账。”
挂掉电话,娜娜继续凝视着窗外的黑暗,她抱臂在胸,陷入无尽的思考当中。
第二天上午,在公司开完会,娜娜和郑雪芳凑到一块。
郑雪芳对娜娜投资日了日的事很上心,“谈的怎么样了?”
“perfect!今天下午过去签下合同。”娜娜很得意。
“看你那傻样,捞到不少好处吧!”
“那是!说出来吓死你!”
郑雪芳很好奇,“行啊!开门红啊!说说,具体什么情况?”
“还是500万,股份高达5%,至于公司的运营……”
“停,停,怎么回事?你吃错药了吧!5%?”郑雪芳一脸惊愕。
“嘻嘻,别激动嘛!小心早更啊!”娜娜继续说,“你是没看到啊,人家小哥哥苦苦哀求的模样儿,唉,你还不了解我嘛!菩萨心肠,见不得别人受苦受难,这恻隐之心一动,就没下限了。”
“又没正形了!这么大的亏你也吃,用自己的钱难倒不应该更抠门吗?你怎么还反着来啊?没这理儿啊!”
娜娜拉住郑雪芳的手,“芳姐,你想啊,这时候我狮子大开口合适吗?李同算是被投资人坑了吧,他的创始团队会怎么想他?如果我漫天要价,即使稳定了当前的班子,也不会像以前那样团结一致了吧!作为公司的头儿,什么最重要?威信啊!如果我不但接了魏青松扔下的摊子,还额外给些好处,这样的消息带回公司,无论是对公司的领导还是普通员工,都是一份认可和鼓励,相当于告诉他们,他们很棒,是魏青松没眼光,多少人抢着投资呢!投资投的就是人,接触下来,我相信李同这个人是没问题的,而且公司的股权结构算得上大手笔了,从这点也可以佐证他所说的长远发展,你再看看APP的用户量,基本上一直霸占着第一名,这说明他们这支团队确实有很强的战斗力,所以呐,至少目前,我看好它的发展,如果将来长成一棵参天大树,哪怕仅仅5%,那也了不得啊!哦,对了,还是我那句话:要么不投,要么就绝对相信它!”
郑雪芳叹了口气,“唉,啰嗦一大堆,不就一句话的事儿嘛!有钱任性!”
“哈哈,芳姐,钱什么的最不重要了,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想开点嘛!”
“那辞职的事儿呢?缓缓还是现在?”问这个问题,郑雪芳脸上满是不舍。
“现在吧,顾两头的话肯定不太方便。”
娜娜来到董事长的办公室,宽大的红木办公桌上摆着一台苹果电脑,电脑旁边放着一个水杯,桌子旁边靠窗的位置有一台跑步机,从跑步机上往外望去,高楼林立,大望京公园尽收眼底。许建国很疼爱这个侄女,不仅仅因为侄女的乖巧可爱,还包括自己对她的怜悯之情,他和她都明白,如今这世上他是她最信赖的亲人。说来话长,初二那年,娜娜的母亲车祸去世,本来机灵捣蛋的一个小姑娘瞬间像个霜打的茄子,她变得不爱说话,也没什么朋友,几乎所有的空闲时间都把自己埋在书里,一年之后,她父亲跟另一个女人结了婚,没过多久,又给自己生了个小弟弟。其实,她早就知道了父亲的婚外情,而母亲的意外就是在跟父亲大吵一架之后发生的,她不知道怎么发泄自己的苦楚,只是在心底默默呵护着对父亲的恨。许建国当然知道一切,他看着年幼的侄女,悲从心来,除了给予她更多的疼爱和陪伴,只能看着她独自承受着岁月的煎熬,如今,娜娜的性格又活泼起来,这说明她或多或少放下了曾经的心结,对此,许建国非常欣慰。
娜娜笑吟吟地说:“大伯,这回我真的要另起炉灶了!”
许建国一脸和蔼,“你这丫头,就爱蹦跶,不过我还是原先的态度,你先在这边干着,就当纯碎积攒经验了,等你自己那边忙得不可开交了,再辞也不迟啊!”
一莫投资公司不涉及天使投资的业务,而娜娜最感兴趣的正是种子期项目,自己像一位天使一样看着种子发芽成长,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无奈之下,只好自己留意搜集一些项目,她曾跟郑雪芳谈过很多次,一旦发现中意的项目,就辞职单干,为此,毕业回来就注册了一家投资公司,只不过到不前为止公司里只有她一个人,而且至今尚未开张。对于许建国来说,他认可侄女的主动,但也深知打理公司的艰辛,尽管娜娜已经熟悉了投资的各个环节,但毕竟阅历尚浅,他不认为娜娜能在短期内搞出什么名堂,与其独自花时间面对挫败,还不如用来增加些实践经历,因此,兼职是目前最合理的方式。娜娜拗不过伯父,铩羽而归,这让郑雪芳乐开了花,一向对娜娜言听计从的伯父,一再把她驯服,难得啊!
下午,娜娜开着自己那辆smart奔向日了日公司,眼前的一砖一瓦着实让娜娜吃惊,大楼的里里外外果然没法跟一莫的高端大气相提并论,这样的办公条件说出去,怕没几个人相信,风靡一时的“日了日”的老窝竟然这么朴素!怪不得都说无产阶级产能最高,服了!娜娜在李同的带领下跨门而入,一百多平的小空间里挤着二三十个人,办公桌绕着中间围了两圈,构成一个大大的“回”字,空间利用率相当高。上楼的时候李同就说了,在隔壁又租了一间,装修已经接近尾声了。这也没什么可看的了,站在门口扫视,一览无余,压根就不用多走一步,正当娜娜皱着眉头苦笑时,突然,所有人齐刷刷站起来,异常响亮的口号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欢迎娜娜大将军莅临指导,醉卧沙场,我等在所不辞!娜娜的眼睛瞪得滚圆,一只手紧紧捂着嘴巴,完全被震住了,中学的时候,她也参加过军训,眼前的一幕像极了那时候的整齐划一,她缓缓放下手,又冲着大家弯了弯腰,她有些激动,像是被什么东西感染了,身体本能地回应着眼前这群可爱的人儿,站直身体,颤巍巍地道了声谢谢。
虽说在美国这几年娜娜想开了很多事,可有些事非亲身经历而不能知,从中学开始,她从未奢望身边围着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尤其母亲发生意外后,更是把自己的心扉锁了起来,她甚至觉得那样的情谊有些虚假、不真实,可当几十双澄澈的眼眸汇聚在自己身上,就那么一瞬,大坝决堤,人性中最天然的一种情感在身体里惊涛骇浪,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她只是单纯的感动而已,可她自己很清楚,内心深处关于感情的调色板又多了一种色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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