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不算是小小罪孽
雾霾弥天的早晨,我重新变得
轻盈又自如
有一种谁主沉浮的感觉
有一种浪遏飞舟的感觉
当整座城市都在模糊中
获得全新的概念
当人类——芸芸众生——都因此朦胧
没有了美与丑、奢华与褴褛、扭曲的表情
和昂扬的神态的分野
谁又能辨识
我这张日渐老去的脸
这弥天的侵略性和冲击力
是如此暴烈呵
它无孔不入,它勇往直前
我在因此而变得温柔的公交车上
以年轻的姿势,给一位
更老的老人让座
“谢谢你,姑娘”
一瞬间,我的眼瞳
浓缩了一车厢雾霾
为了我这短暂的虚幻的黄金时代
在雾霾弥天的日子出门
它们缓缓沐浴我每一个毛孔
弥漫我心,竟如一服猛剂
治愈我老去的抑郁
还我青春片刻恣肆片刻
也缥缈一回高蹈一回
在我和这个世界
共同诅咒雾霾的罅隙间
滴漏这么一点点、一点点
小小私心
算不算是小小罪孽呢
对一位突然消逝的诗人的怀念
你的名字是淡淡的诗意
有晶莹的蓝,眼泪的味道
一年中总会有那么几个日子
你就是她们
三十年,怎么薄如一页纸呢
三十年,就是薄如一页纸
你和我同在上面
我的手臂搭在你的肩
各自都年轻得认不出自己
对你的怀念是一尊大佛
在龙门,我挽住你对镜头说
菩萨在上
对你的怀念是一枚芒果
是彝人火把节之夜
闪闪发光的左脚舞
是焉支山,戈壁冷硬的一隅
你的手电筒直指苍穹,我看见
星星们精灵般纷纷莅临
使我对诗歌的温度
未曾在那么遥远的岁月
变冷
如此自语般讲述我对你的怀念
我没有一丝一毫卑微
你从来就是朴实亲和的邻家姐妹
就是我多年的同桌
我们将皮筋跳进阳光
把毽子踢成韵律和节拍
我衣橱中有许多条围巾
时常更换并淘汰
唯独那条红纱巾
她静默,却依然鲜艳着
曾经有过一个真正的好人
说谁是好人,谁是坏人
是否让人觉得很腐朽
就像封建时代的腐朽
就像资本主义的腐朽
就像殖民者的腐朽
可我还是想说,在早已没有
纯粹的好人的岁月里
的确有过一个真正的好人
瘦削,清癯,永远布衣布鞋
一个大男人,洗涮抹布
将办公室桌椅擦得一尘不染
水泥地面拖成水磨石
对自己的下属
严谨而不失亲和
所有的聚餐,却总是缺席
即使卖旧报纸的毛毛分分
也都捋得平平整整
记在小本本上
编前会上通报一声
有一种时光叫花季
有一种歌曲叫“花儿”
有这个恋着“花儿”唱着“花儿”的人
引领我们走过的日子
每一天都阳光灿烂
在我的儿子
都已被唤作“老匡”的如今
我多么想再听一声熟稔的“小匡”
仔细回味并聆听人间脉搏
究竟有没有
真正的好人
记下了几个片段
一个人涉过酣睡的冰河
缺少一挂辚辚雪橇
心儿忽悠得阳光
如古旧井绳
哪里是眼前,哪里是身后
寂寥如锯如斧,可耻且惊艳
糯米牙牙咬你的女人何时走散
是不是正给你暖着被窝窝
高楼顶层夜箫呜咽
乌鸦翅羽惊落一地碎片
一口口的窗扇有明有暗
谁和谁陷匿
水深火热的缠绵
谁又和谁,指点文字
意气精神,闹得阎王爷
进退维谷
箫声如画,漫天墨彩
破译不了执箫人是女是男
地下通道犹如一条扁担
弹吉他少年
晃荡着丢盹的乞婆
两个年龄就是两个世界
一个身旁的锡罐光芒四射
打一把金钥匙
便洞开了舞台
一个脚下的纸盒像一口枯井
前世的掌灯人
早已瞎了眼睛
忽忽夜已深,且睡去
睡去便有梦来
管他好梦噩梦哩
有梦,就不白活了一夜
怕就怕,不知啥时间
连梦都弃你而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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