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回家下地摘菜,看到一整畦的水稻苗,绿油油的。老家是山谷,地少,种稻人更少,地势起伏,只能纯手工,种稻谷是一件挺辛苦的事。劝父亲不下几十回,“这么累,别种了吧”?父亲吸一口烟,面色不改的说“不累”。“种稻最省力气的了”,厨房里忙碌的母亲附和着说。也许他们早已习惯了吧。
01(一)
以前为了交农业税种两季,第一季天尚凉,阳光不够,没有夏季种的好吃,第一季一般都交了税。现在政策好,只种一季了。
六月初夏来,
种子、化肥、农药全得买,
眼睛擦亮别心哀。
修埂、翻田、放水再打浆,
起早贪黑把活忙,
苗床管理不能忘。
小苗长的真叫壮,
做好准备要插秧。
七月底来三伏天,
腰酸腿疼汗无间,
真想田埂上躺着盼秋天。
防虫除草不能少,
大风大雨少来好。
十月天气已转凉,
秋收工作你别慌,
粮食收下还要晒。
入谷仓,
才
心敞亮呀,
么
心敞亮!
以前种稻还多一道工序,育苗以后还要育秧。谷子撒在土床上,勤洒水,发芽到一指的小苗就要转移了。水田里已经打浆完毕,像面糊糊,软软的。把苗儿一颗一颗插在一个一个长方形苗床上。在我初二那一年,父亲外出打工,我硬是一个人插了所有的苗,不顾艳阳,不顾风雨,插完终于病倒发烧。腰,要什么腰啊!所以我从来把饭吃的干干净净,一粒不留。谁知道每一粒米背后不是汗水和泪水的浇灌?
还有恐怖的蚂蟥,甚至有些长到小拇指那么大,实在吓人。父亲是不怕的,他总说皮厚着呢,啪一巴掌,掉下来一条。我现在明白,谁不怕哩,为了生存,坚强都不需要理由。可是现在吃穿不愁,父亲还是坚持要种。
(二)
前两天从天台回金华时,未走高速,穿天台,入磐安,过东阳,临义乌,行程一百四十多公里。不在意疲惫,在乎的是沿途的风景和翻山越岭的心情。风摇绿树似旌旗,青山为我皆寂寥。入东阳画水,眼前一亮,似金风玉露一相逢,似有朋自远方来,甚为欣喜。
稻那是一大片金黄色的稻田,稻谷金黄,叶片也转成黄绿色了。风吹起旋律,稻子们都活动起来。你招招手,我秀秀脸,你扭扭腰,我甩甩头,此起彼伏,分为妖娆。思绪飞在了舂米厂里,矮黄的土墙,黑色屋椽下沾着稻壳的灰色厚重蜘蛛网,隆隆的机器声里,跳出滚烫的新米,诱人的香气,好想抓起一把就塞在嘴里,管他三七二十一呢!然后再倒入风车斗里,摇起风车,调节下米的速度,喇叭口里飞出米糠,下面方盒口里跑出来洁白的大米。哈哈哈,我要吃三大碗,不对不对,五碗饭……我自个笑起来,“着了魔了”,妻说。我回过神来,她倒笑起来了。她不理解,这些年,老厂,土墙,风车,都消失了。
多少曾经的梁田种起了房子,城市人哪里想土地有什么意义?或者不会想耕种有什么意义?只要拿着钱,就可以轻而易举地买到粮食,更别说国内外,更别说香米、猫牙、湖米,更别说长的、圆的、红的、黑的,都仍你挑。80、90、00,留了末尾给种稻的数字。时光回不去土地。
当父亲老去的那一天,我想要接过他的班,我想要我的孩子趴在田埂上看甲虫爬过;我想要我的孩子摘起草籽花,戴成眼镜框自个的傻笑;我想要我的孩子细致地观察葡萄的生长,从芽到花,从青到红的变化;我想要我的孩子静听稻花的绽放……生命,感染生命,土地上的人才那么顽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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