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影啤酒节》
清凉的早晨总有母猫在嚎叫,象小孩啼哭,或象疯狂的娃娃鱼,趴窗户往下看是哪个漂亮猫这么有活力,如果我身体好,就化身为公猫去做好事;可惜身体不好。没看到母猫本人,估计早有腿快的公猫悄然来到,在僻静之处开始“叭叭叭”。
楼下的小解放卡车已经装好货物,头顶上绑着老长一捆塑钢窗的材料,早高峰它要是不出去就麻烦了,交警得罚死它。
平时这辆小解放上面立一个锐角三角形的铁架子,匀称地绑牢两组玻璃。或者先“咔喀嚓”地把废弃的白色塑钢窗用长铁钎凿得稀碎,也把我的梦一并凿碎,然后用车拉走。
长影夏天又开始啤酒节,隆隆的音响震得地皮发颤,昨天下午在临街小饭店吃饭,点了一个油焖豆角和一盘酸辣土豆丝,外加两碗米饭一共才26元,一张百元大票找回来一堆钱,很有富人感。
小饭店老板一边看着手机斗地主一边说:“哎呀妈呀,我心脏病都快犯了……”他是个长得其貌不扬的中年人,脸色黝黑,穿个鲜艳的荧光绿的户外套衫,象鲜亮的丝绸里裹着一颗肮脏的蚕豆;老板娘瞅了丈夫一眼,一声不吱,手底下不停地往透明的餐盒里装饭菜,米饭的热气很快的蒙上了餐盒。
她人过中年,脸有雀斑,象秋天被霜粒打过的黄杏;红色的嘴唇很夺目,象两根肉嘟嘟紧绷绷的小烤肠。老板默默地蹬个车子去送外卖,老板的腰不太好。
晚上参加啤酒节的人们喝得很high,用浸着啤酒的喉咙放声歌唱,唱的是郑智化的《水手》:“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擦干泪……不要问为什么(狐朋狗友群唱)”,说明四十岁的人登上了历史舞台。
《人在旅途》:“千山万水脚下过,一缕情丝挣不脱……若没有痛苦分别时刻,你也不会珍惜我。”一听这歌我就想起她:一个三级片脱星,成名之后说:“我要把我脱下的衣服一件一件的穿起来!”就象年轻人纹身,纹上去可能只花二百元,想洗掉两万元都下不来,还有十倍的痛苦,我服她的气吞山河。
《垄上行》:“我从垄上走过,垄上一片秋色……蓝天多辽阔,点缀着白云几朵;青山不寂寞,有小河潺潺流过( 狐朋狗友群唱)”。当年的歌词都很宽阔大气,用大自然来影响个人。现在的歌词象吃多了或是嗑了药,不释放就憋出人命啦,用七窍来影响大脑。
一个90后曾这么评价:“这都古代人唱的,但是呢妈逼的没有招,老蹬们有钱啊……”,中年人喜欢借着酒劲儿使劲抒发自己的感情,和非洲人差不多,有堆火就能high起来,用光脚板把世界踩得稀扁稀扁的。
酒就是中年人的火,特别是东北人。南方人喝茶,然后玩心眼,想着怎么发财。东北人先照百分之二百把牛逼吹圆了再说,还容易因为抬扛而磕起来。
有90后告诉我:“70后的男人喜欢喝白酒及调戏服务员。”从此我长了记性,目光躲着有姿色的老板娘及服务员。
啤酒节期间周边的居民都睡不好觉,一直嚎叫到晚上九点半,安静之后看到几束探照灯象利剑一样直溜溜的穿透夜空,感觉能一直照到月亮上去。很像福克斯的片头动画。
我在想:谁能够喜欢被动听歌呢?在另一面阳台看到正在建设的高楼,几个戴安全帽的工人大哥象工蚁一样干活,水银灯照得象公鸭嗓子单田芳评书里的“灯球火把,亮如白昼”,铁器“叮当”的响,巨大的塔吊象天平一样慢慢的转动。只有这些建筑哥们喜欢听歌,那样干活有力量。
市民在家里喝冰镇啤酒,看世界杯,赌球,这些工蚁哥们赤膊上阵赚钱不要命。我服了。
次日清晨我好信儿,五点起床到阳台上看,这帮哥们还穿个反光背心,戴个闪闪发光的安全帽在干活,都不要命啦?或者是二班倒,东北冬天长啊,能干活的时间太少啦。东北的春天是怒放的春天,东北的母猫激情嚎叫,东北的爷们贪黑干活,要不咋整?
了不起的工蚁啊,底层的强大很动人,值得记录。
清酒清发2018年夏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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